二人刚一进村口就听到了唢呐声,听着像是在办喜事。
“阿姐,咱们过去看看吧,沾沾喜气。”赵灵均一向喜欢凑热闹,只不过现在回家还要靠着枟,便问了枟的意思。他见枟微微点头,颇有些欣喜。
枟开口嘱咐:“你低调些,不许生事,你若招惹是非,我不会管你。”
“好嘞阿姐,您放心!”
赵灵均很老实,跟在枟的身后,也不说话,就静静地跟着,直到见到了办喜事的人家,他才有点按耐不住。他上前几步就要进去,却被枟拦住了:“你去参加人的喜宴,也不备上礼金吗?”
吃饱喝足,赵灵均想就地歇下,却被枟一杖打起来:“少宗主在这歇下,就给到这里的钱,在下着急赶路,就此别过也好。”
话音刚落,赵灵均便主动背上村民们为二人置办的小包袱,跟上枟的脚步,在枟身后打着哈哈:“没有没有,我瞎说的,阿姐你别放在心上!”说完,赵灵均又去牵扶翼,扶翼冲着赵灵均打了个响鼻,把他吓退几步,赵灵均也不恼,依旧笑眯眯地伸手去牵。扶翼也通人性,主打一个点到为止,也不给赵灵均甩脸子了。
两人穿过村子走了约莫十里路,就有个镇子,不同于村子的小,这镇子看起来就很气派,但隐隐透着出死气。扶翼原地踱步,打了个响鼻,缰绳被枟从赵灵均手里接过,枟摸了摸马脸,扶翼才安定下来。
“阿姐,这……天色已晚,估摸着也就只有这镇子能歇脚了。”赵灵均看着镇子的门楼,有些不安,试探性地跟枟陈述事实。
那只枟牵着扶翼转身说道:“走,回村子。”
*
再回村子,天已经完全黑了,俩人打算在村口的庙里凑合休息一晚。庙前有个给打更人休息的屋子,打更的见俩人要进庙,便将俩人拦住:“诶——小后生,你们这是做什么?”
枟向声音来源处拱手道:“老先生,我与阿弟赶了一天的路,白日在王家喝了喜酒后就要回家,哪知前边的镇子荒凉得很,我与阿弟二人实在不敢在那里停脚……”
打更人闻言:“你们俩跟我过来吧,不嫌弃的话庙后边有给过路人歇脚的地方,你俩在那凑合一晚倒是比去镇子上好些。”
“老先生,那镇子为何荒凉得瘆人?看上去一点人气儿都没有?”赵灵均牵着马跟在后边,一边走一边问。
打更人提着灯笼,另一只手捋捋胡子:“春来镇前年被马匪洗劫一通,就再没好起来过。朝廷上倒是派了人下来剿匪,但是匪没清剿到,更像是把春来镇更彻底地上下洗劫了一遍,据说一个活口都没放过……俺们村儿跟春来镇离得近,当时好多人都逃远了,看风头过了才回来。现在那春来镇就是个死镇,避着点儿也好。”
打更的老先生将二人带到休息的地方就回去看门儿了。
“阿姐……”
赵灵均刚要说什么,却被枟打断了:“洗漱好了便睡吧。”枟说完,便翻了个身背对赵灵均。
烛火随着枟的动作熄灭,窗外一道人影迅速闪过,融在茫茫夜色里。
待到半夜,夜深人静,赵灵均睡得迷迷糊糊,只觉得有人在推他,翻过身,听到一声“起来,赶路了”,下意识地迅速起身,拽过外袍穿上。枟递给他行李他也接过来背上,乖巧得很。直到悄悄地走出村子才反应过来:“阿姐,咱们这是,去哪……”
“春来镇。”枟拎着盲杖,三个字轻飘飘地吐出来,却重重的地落在赵灵均的耳朵里。
赵灵均惊异,手里不自觉抓紧了缰绳,差不点儿就喊出声,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定了定心神,问道:“那,那春来镇……早些时辰不去,为何这时又去了?”说完,他借着月色去看枟,枟此时将帷帽斜挎在后背上,脸上只系了层薄纱,面无表情。
“少说话,死不了。”枟摸了摸被赵灵均牵着的扶翼。
得到了回话,虽然不是想要的答案,但这心也安了下来。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堂堂正阳宗宗主的小儿子,也算是娇生惯养了十几年,不到两日的时间就学会了察言观色,竟还信任一个陌生人……最后,他得出结论:一千金请的江湖风云榜第四枟大家,贵的肯定是好的,有能耐的肯定是令人信服的,自己察颜观色证明自己成长了——果然还是游历锻炼人,不然那么多师兄怎么都是出去游历一番后实力大增?
两人一马也没走多久,春来镇是个“死镇”,镇口无人看守,俩人进去倒也没什么阻碍。再要往里时,枟伸手拦住了赵灵均,她觉得不对,现在这个季节,就算是“死镇”,也未免太过安静。
“阿姐,怎么说?”赵灵均凑近小声问。
“不说,跟紧我。”枟握着盲杖的大拇指在盲杖上蹭了两下,两人一马又继续往里走。枟只觉得过于安静的地方必然凶险,说不定藏着什么穷凶极恶之徒。
一帮“穷凶极恶之徒”正歇在春来镇废弃多年的客栈里,身上穿着的衣服相同,看起来像是同一个门派的。
枟是艺高人胆大,盲杖打在地上的“哒哒”声在夜里清晰得吓人,武艺高超的人大多耳聪目明,枟不一样,武艺高超目不明,于是这耳力格外惊人。她带着赵灵均和扶翼在春来镇的中心区域来回溜达,就像是巡逻,终于,听出来了不同寻常的声音,于是循着声音走过去。
废旧客栈里的人本来是在歇脚安睡,守夜的听到了黑暗中传来的“哒哒”声,不由得吓出来一身冷汗,在这死气沉沉的镇子里,白日检查过了无人在此,那晚上的声音又是怎么来的?守夜的悄悄叫醒了伙伴,纷纷握紧了佩剑,胆大的几个竟然用火折子点了火把照亮。
枟站在客栈门口,突然开口喊道:“有人吗?过来歇个脚,天亮就走!”
客栈里的人闻声下楼,第一眼看到了眼睛上绑着纱带的枟,发现是个盲女,便松了口气。
“姑娘,进来罢,只是此处废弃许久,只能将就一晚。”拿着火把的亦是个女子,身量中等,头发只在头顶束起,左手举着火把右手握着出鞘的宝剑,端的是英姿飒爽。
“阿弟,过来吧,是好人。”枟转身朝后边喊。
赵灵均在后边牵着扶翼,听着里边的声音觉着耳熟,待到枟传来安全的信号,这才牵着扶翼走过去,等三个人完全亮相,赵灵均不由得红了眼眶,哇地一声跑上前抱住火把女子:“三师姐!!!!!!”十五岁的少年似乎在这一刻把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宣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