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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阳光下的爱情

“你为什么就是不爱去健身房呢,我在小区旁边的健身房办的年卡,我以前经常去,环境真的很好。”沈渡对着身旁的江凉川说,顺势用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擦了擦汗。

“您办的是三年的会员,会员费84000,前几天前台小哥还来电话问我,为什么你好几个月没过去健身了。”江凉川也擦了擦汗,语气平静的叙述。

沈渡一脸问号,江凉川继续解释道:“沈总,给您挑健身房的是我,交会员费的是我,联系电话留点也是我的。”

沈渡最讨厌接工作无关的电话,基本这类日常琐事都会留江凉川的电话,江凉川甚至想过某一天接到一个礼貌的男声说“沈先生,这里是**酒店,您和**小姐的婚礼现场已经布置完毕,您可以提前来检查一下。”

“既然是你给我挑的地方,一定是你很喜欢的,为什么不去呢?”沈渡最近一直抓着江凉川运动,一方面自己不忙的时候都有健身的习惯,另一方面是考虑江凉川每天的休闲活动就是打游戏,这种在他的认知里是极其不健康的生活方式。

“给你挑的完全是考虑离你家近以及你的品味偏好,还有,我这款是健身房里那些男人最喜欢的口味,懂?”江凉川对着沈渡挑挑眉,表情没有一丝炫耀,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江凉川有段时间也去过健身房,几天时间里收到数不清的搭讪,要微信号,递名片以及直接在健身房门口开车要送他回家,这里面包括大部分的各色男性及少数各年龄段女性。他是那种美而自知的人,但是他很讨厌因为外表出色而带来的困扰,大部分时候他厌恶自己的外貌。

沈渡看了看江凉川的脸,撇了撇嘴。

沈渡是个重度脸盲患者,他甚至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分清新来的几个年轻漂亮的实习生里哪个是前台,哪个是运营部的,他曾经和一个女生相亲见面两次之后,依旧在之后的酒会上不认识对方,这样的沈渡,在过去两年里,理所当然的看不出江凉川到底哪里特别。他突然回忆起万达第一次见到江凉川时,眼神怔怔的,嘴巴微张马上就要口水横流的看着江凉川的背影感叹:“真他娘的好看。”

身旁的电话声打断了沈渡的思绪,只见江凉川接起电话,语气平静的回答“最近确实太忙了”“好的,明天晚上吧。”这个电话的时间很短,很简洁,符合江凉川的说话方式。

公园里其他的慢跑者不时的经过,孩童的嬉闹声阵阵传来。

江凉川放下电话的时候,沈渡看向低头的江凉川,长长睫毛覆盖出一片阴影,掩盖着一缕忧伤。

“你明天晚上如果没事的话,可以陪我一起回家吗,是我妈家?”

华灯初上,暮色渐漫。

这是他们俩休假的最后一天,沈渡开车,江凉川导航,目的地是城市开发区的一所大学附近,江凉川在妹妹的大学附近给她们租了个两室一厅的居民楼二楼,方便妹妹上学还能兼顾照顾妈妈。

车停在了一处老小区的楼门口,旁边的榆树自然的歪七扭八的生长着,无人修剪,路两旁长着很多杂草。

沈渡拿出后备箱里带的几盒礼品,以往和客户间的人情往来,过节礼品,都是江凉川负责的,沈渡第一次觉得买礼物原来是这么复杂的事情,要考虑到对方的商业关系,年龄,性别,品味偏好,江凉川是如何把每一次送礼都做到妥帖周到的,沈渡心里不禁盘算着,这样的媳妇必须娶回家。

当沈渡把最后一盒大闸蟹拿出来时,江凉川明显的盯了几秒,最后眼神不动声色的避开了。沈渡连忙解释道:“我知道现在不是我们这吃这个的季节,我这盒是程阳上午刚给我空运过来的,阿姨身体不好不能吃,你妹妹肯定爱吃。”沈渡用他八百年不送一回礼的脑回路想着,年轻人哪有不爱吃海鲜的呢,最直接的理由是,每次饭局,只要有螃蟹,江凉川都能分分钟把一只螃蟹肢解,呈现出细碎的整只蟹肉,于是沈渡每次都坐享其成的享受仿佛只要他眨眨眼就能自动送到面前的鲜美,他也自认为江凉川也一定喜好吃。

整洁的饭厅,正方形钢化玻璃饭桌旁,在江凉川和妈妈把最后一个菜端上桌时,妹妹也恰好放学回家。

“小川说你是他的老板,平时对他很照顾,真是谢谢您了。”沈渡对面的江母,语气温婉随和,有着超出年龄的秀美轮廓,常年的病容也没完全掩盖这张年轻时一定超脱众人的脸,江凉川应该是遗传了妈妈的好气质。

沈渡心里想着,这可不像江凉川平时对自己的评价啊,他以为江凉川会跟母亲和妹妹抱怨他有个极端苛刻,不近人情的资本家老板呢。

“阿姨,您客气了,江助理工作很出色,是他帮了我很多忙才是。”沈渡客气的回应着。

饭桌上江母询问着江凉川的工作和生活,语气透着拘谨和不安,沈渡觉察出这不像一个母亲和儿子聊家常,仿佛是一个做错了事的母亲不敢过问儿子的生活,江凉川偶尔跟妹妹聊一下学校的事情,江凉川给妈妈和妹妹不时的夹着菜,妹妹话不多,而且不怎么抬头看人。

“小川,你现在是不是不住鑫城那个房子,上周我让灿灿给你送了些包好的馄饨,她回来说你搬家了。”江母说的很小心谨慎。

江明灿是江凉川妹妹的名字,沈渡刚才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眉头皱了一下,一个似凉薄的冰川,一个似骄阳般灿烂。

“我搬去和沈总一起住了,他家离公司近,最近那个项目需要经常加班,我们住在一起方便一起工作。”江凉川说的很自然,就好像这是件再合理不过的事。

江凉川曾经跟沈渡提过,他很早就和家人出柜了,所以这无易于公示了他们两个的亲密关系。

“挺好的,这样挺好,你原来的房子离上班的地方确实远。”江母脸上带着略微尴尬的笑容,转头对沈渡说“我们家小川平时就麻烦您多照顾了,他很多生活习惯都不太健康,也不会照顾自己,您平时多盯着他按时吃饭,早点休息。”江母的话特别像叮嘱自己的女婿。

沈渡看了看面无表情江凉川,转向江母说:“阿姨您放心,我们会彼此照顾的。”

沈渡趁大家不注意时,用腿轻轻撞了下江凉川的腿,饭桌上的碗轻轻的送到江凉川旁边,江凉川没想到沈渡会这么幼稚,不过还是夹了一块鱼,挑好了刺放在他的碗里。

细心的江母看了一眼没说话,倒是妹妹抬头似有情绪的说了一句:“您好像很喜好吃海鲜啊?”

“是啊,以前留学的时候,学校靠近一个海边,所以喜好上了海鲜。”沈渡感觉到一丝异样,不过他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提到海鲜他才想到他花高价让表弟程阳空运的螃蟹还没上桌呢,可能是菜太多大家都忘记了。

沈渡于是笑着提示大家好像有大闸蟹还没有吃,他的话音刚落,江母和江明灿手里的筷子瞬间停在半空,气氛凝固,空气中的淡淡微尘在灯光的照射下缓缓漂浮,似乎某根紧绷的弦断了。

沈渡看了看毫无波澜在夹菜的江凉川。

“那个,小沈啊,大闸蟹我好像忘记蒸了,阿姨着脑子真是不太够用了。”江母抱歉的看着沈渡。

“我不想吃大闸蟹。”江明灿语气生硬的说。

沈渡好像知道哪里不对了,是大闸蟹不对。

“我刚才在厨房已经开火蒸上了,现在应该好了。”江凉川放下手中的筷子起身去厨房。

沈渡刚想阻止,江凉川已经进了厨房,沈渡侧目看到江明灿脸上覆上了满满的怨怼。

江凉川把大闸蟹端上来,一人一只放在盘子里说:“沈渡托人从国外空运回来的,妈 ,明灿,我们家好久没吃过这么好的大闸蟹了。”

说着江凉川不管其他人心里的疑惑,难过,怨气,自顾自的剥好了一整只的蟹肉,放在了沈渡的盘子里。

他看着眼前的江凉川。

江凉川递过盛着蟹肉盘子的手是颤抖的,额角渗出隐忍细密的汗,脸色苍白如纸,终于支撑不住汹涌袭来的呕吐感,起身冲向卫生间。

江母跟着站在卫生间的门外,不停的敲着棕色木门:“小川,小川,你开开门,没事吧?”

饭桌上的沈渡听着卫生间传来的翻江倒海的剧烈呕吐声,转头看向眼角泛红,低头不语的明灿问:“你哥是大闸蟹过敏,还是......?”

江明灿抬头看向沈渡碗里的蟹肉说:“哥之前的那个男朋友,跟哥分手的那天晚上,哥也是这样给他剥了好几只大闸蟹,可是那个人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之后哥只要看见大闸蟹就会有这种应激反应。”

沈渡在记忆力搜索,他们去过的海鲜大餐饭局,或者有人给自己送的当季肥美的螃蟹,江凉川都会懂事的给他处理外壳,手法耐心细致,沈渡曾经暗自欢喜他的助理有这项绝技,可他没有一次注意到,每次递给他蟹肉之后,江凉川都会出去一会,回来时便眼尾湿润,脸色苍白,如果不是今天的事故,他也许会永远把江凉川那些痛苦沉沦的表情当成他错看了的幻觉。

两个人到家时已是深夜,沈渡没有像往常一样去卫生间洗澡,而是让江凉川跟他到书房去一下。

沈渡掏出抽屉里存放着的,之前被沈渡反复阅读,已经要倒背如流的“江助理喜好一览表”,两只手抓住纸的两侧,撕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里。

“既然你从始至终都想做个表演者,那就请继续演吧。”

空间里没有多余的声音,书房的时钟滴答滴答的走着,沈渡直视着对面的江凉川,心像被钝器重重的砸了一下。

江凉川向前一步,隔着不宽的办公桌,倾身向前左手抚上沈渡的脸:“对不起,抱我去床上吧,今天好累啊。”

夜色旖旎,江凉川伴着喘息声对沈渡说:“明早我再给你写一张,这回是真的。”

天光微透,窗帘层叠的缝隙中露出几缕淡淡的阳光,打在还在睡梦中的侧脸上,江凉川醒了有一段时间了,他看着沈渡的侧脸,伸手想要拂去他眉角的几缕碎发,抬手却停在了半空中,终究没有去碰他。

他们昨晚再一次肌肤相亲,如果算做炮友的话,他们亲密的次数到现在只有三次,算作恋人也真的不是,他们没有相互表白,情投意合。

江凉川曾经以为自己这一生已经注定孤独终老,他唯一为了生存而奔赴的,活着的唯一信念就是把为母亲治病的高利贷还完,让家人能余生安稳,之后自己对这个世界便不再有任何期许。

但是现在他竟因着身旁这个男人而生出一丝希望,也许活下去也并不是那么无聊。

沈渡也被这阳光刺到了眼睛,窸窸簌簌的拉了拉被子想挡,睁眼间看江凉川眼含春水的望着他,竟给沈渡的脸看红了。

“你以前在别人床上醒了,也都是这么含情脉脉的眼神吗?”沈渡以前没发觉,江凉川只要稍微想释放一点妖冶,眼里的情绪都是惊心动魄的,就像现在,沈渡看着这双勾人的眼睛,真想扑过去再来一次。

“我一般都是做完就走,不过夜。”江凉川实话实说。

沈渡被噎得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江凉川,昨晚我一夜都在想,不如我们的关系结束吧。”

江凉川看了看沈渡,不过就是回到原点:“好。”

沈渡立刻起身坐起来,像被点燃的炮仗一样的输出:“好什么,我就知道,你是不是老早就等着这一天呢,等着跟我划清界限呢?”他气急败坏。

江凉川大早上实在是没法跟上沈渡这神经质的思维:“沈总,您说的要结束关系,您还不许我说好,我是不是应该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挽回,才能满足您的恶趣味。”

沈渡眼含怒意,胸口起伏,喘的气都不通畅:“你就不能问问我,为什么这么说啊?”

江凉川听话的照着做:“你为什么这么说啊?”他觉得此时的沈渡只有三岁,不能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