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有人
墓顶突然掉下来一块巨石，于斯眼看着它把孙孙压弯压扁，瞬间就不见了，前后只有1秒钟的时间。
于斯的身体僵住了。
这块巨石严丝合缝地塞满了墓道，奇的是，巨石上也有一道石门，下半部刻着一个“入”字，两个笔画的交叉点上有个青铜虎头装置。
于斯呆了很长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终于，他一步步后退，离开了。
走出几步之后，他感到胃里发空，双腿发抖，就扶着墓壁蹲下来。
孙孙的死，让他瞬间变得消沉起来。孙孙的下场很可能就是他的下场。
鸡雏又在旅行包里叫了。
于斯把它拿出来，轻轻爱抚着它，希望转移一下注意力。此时此刻，他对那个卖鸡蛋的老太太充满了感恩之心，如果不是遇到了她，就不会有这只鸡雏，眼下，它成了于斯唯一的搭档。
他蹲了七八分钟，身体恢复了一些，这才把鸡雏装起来，顺便掏出牛仔帽戴在了头上——这里没有警察，他不怕被抓，他要找回牌桌上的雄心和自信。接着，他慢慢朝前走去。
他又想到了徐兰雅。
既然她怀疑自己绑架了她的老公，她为什么没有报警？
于斯觉得，她还是爱自己的。
那么，她会不会也按图索骥，追进这座地宫呢？
想到这儿，于斯的心情变得极其复杂。他多么盼望徐兰雅出现在他面前啊，在这个充满死气的绝境中，徐兰雅就是他的阳光。但是，他又不希望她掉进这座地狱。
孙孙说他把那个洞口堵上了，想必徐兰雅找不到吧，这么想着他就放心了，转而开始琢磨这座陵墓。
绝大部分对秦始皇陵的结论都是猜测，还有很多干脆是捕风捉影，只有很少一部分是相对权威的科学结论，而结论和结论之间的数据又相差十万八千里。
秦始皇之所以远离咸阳，选择葬于骊山，那几乎是个不二之选。骊山，其阴多金，其阳多美玉。另外，近些年通过卫星显示，从骊山到华山就像一条巨龙，秦陵正好位于龙眼的位置，所谓“画龙点睛”。
秦陵南靠骊山，北临渭水，东西两侧又有人工改造的鱼池水和温泉，等于一面背山，三面环水。
很多人不理解，历代帝王的陵墓都是坐北朝南，为什么秦始皇陵坐西朝东？这是一直无解的谜团。于斯猜测，秦始皇生前曾经派遣徐福东渡黄海，寻觅蓬莱和瀛洲，并多次亲自出巡，东临碣石，南达会稽，在琅琊、芝罘一带留连忘返，可见他极其向往仙境。他生前没有得到长生之药，大概希望死了之后也能够抵达仙界吧。
这个帝王按照咸阳的布局修建陵墓，等于把生前的宫室、山河及军队都带到地下来了，继续统治着阴间世界。据传，他的棺椁常年漂浮在水银灌成的江河里，巡视他的疆土。他的灵魂会登上封土下的九层夯土台，展望宇宙万物……
于斯朝上看了看，只看到了墓道的顶棚。
此时，那个人的灵魂会不会就飘在自己的头顶呢？
这么想着，于斯就生出了一身寒气。
自从进入这座陵墓之后，他的心里就虚虚的，就像行走在云层中，怎么都踩不到实处。一个人不知道自己位于地下多深，不辨东南西北，不确定自己的位置，那种错乱感会产生巨大恐惧，尤其他的同伴刚刚变成照片。于斯的心理素质算是好的了。
就算他确定了他位于中羡门和内羡门之间，依然不知道方向。没人知道这条墓道的走向。
他顺着夯土台阶来到上一层，接着朝前走，再次看到了那瓶水——它又倒了。
于斯不自觉地停下来，彻底想不明白了。难道地面其实是倾斜的，他感觉它很平，那只是视觉差？就算是这样，瓶子是圆筒形的，它应该滚啊。
想到这儿，他的脑袋一下就大了——他怎么就确定这个瓶子没有移位呢？
他俯下身子，寻找那块平行四边形的石板，果然不见了。
他慌了，站起来接着找，地面上镶着一块块大青石，根本没有他爬出来的那块石板！
他把水捡起来，拿在了手上。把它放在这儿已经没什么意义了，如果出不去，它就是一天的命。他想了想，又把它放在了地上，不管怎么说它都是个标记，至少会给于斯一个心理上的安慰——出口就在它附近。
接着他就继续朝前走了。
墓道一直在延伸，不过墓壁两旁出现了两个对称的墓道。于斯的心里一下就亮堂了许多——只要有更多的空间，就不会那么压抑。刚才他就像被囚禁在一间单人禁闭室里，现在终于换到一间更大的牢房了。
他朝两旁的墓道望进去，里面也燃着长明灯，光线幽暗，墓道的高度和宽度跟于斯爬出来的这条墓道一样，只不过它们是环形的。如果有人动了他的瓶子，这个人会不会藏在这两条环形墓道里呢？
于斯决定暂时不探索这两条墓道，先摸清直线墓道的情况，于是他继续朝前走去。
墓道终于到了尽头。
于斯走上前看了看，这道石门正中有一条缝隙，说明它是两扇，关闭了。《史记》说，“闭中羡，下外羡门”，看来它应该是中羡门，如果是外羡门，应该从上至下堵死，缝隙应该在底部。
于斯终于有了一点方位感，至少知道了他位于内羡门和中羡门之间，看来，他和地宫只隔着下层的那道内羡门。
他转身朝回走了。
他要去研究一下那个虎头装置，虽然它刚刚砸死了孙孙，但于斯想进入地宫，必须经过它。
再次走过那两条环形墓道的时候，于斯停下来观察了一下，由于墓道是弯的，就算前面藏着人也看不见。旅行包里的鸡雏突然“叽叽叽叽”地叫起来。
既然暴露了，他索性对着一条环形墓道里面喊道：“哎，出来谝谝呗？”
声音闷闷的，很陌生，就像不是他说的。
他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这是陵墓，不是地下室，不是地下车库，不是煤窑，不是防空洞，不是地下洞穴……自从于斯从那个石板钻进来就被一股特殊的气味包围了，那是骨头正在腐朽的味道，那是头发存在了几千年的味道，那是灵魂飘飞的味道。于斯相信，就算他在睡梦中被人偷偷抬到了这里，他一睁开眼睛就会知道——这里是陵墓。
没人吭声。
当然没人吭声。
他掏出电击器抓在了手上，又对着另一侧的环形墓道喊起来：“你是主人还是客人？”
刚才他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这次他被自己说的话吓了一跳。
环形墓道还是死寂无声。
他不再说什么，沿着直线墓道慢慢朝前走了。不过，背后有了两个“窟窿”，令他感到很不安全，时不时就回头看一眼。
他走到墓道尽头，顺着夯土台阶爬到下一层，终于来到了内羡门跟前。
能不能进入传说中的地宫，就看他能否打开这个石门了。
地下阴冷，很像太平间的味道。孙孙的冤魂肯定还没有散去，正在这个石门的附近飘荡着，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只要伸出胳膊打一打，也许就会碰到它，那应该是孙孙的什么部位呢？
于斯摇了摇脑袋，让自己理智起来。
他盯住了面前的虎头机关，忽然后悔了，刚才他应该看一下孙孙是怎么触发落石机关的，至少是个前车之鉴。
他研究了半天也没有任何收获，似乎有个事儿在心里硌着他，让他始终无法集中注意力。
那是什么事呢？
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但潜意识告诉他，这件事很重大，他必须马上想起来，其他事都是次要的。
他的思路顺着墓道朝着中羡门的方向游走，先是连接上下层的夯土台阶，然后是两个环形墓道，最后是中羡门……
没什么问题啊。
他的思路又顺着墓道朝相反方向游走，一直回到了内羡门跟前……
他的头皮就像突然触了电——他想起来了，他返回来的时候没有看到那瓶水！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