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轮到我了……
小明来到了地面之上，他光着一只脚。
当时，正巧是个大清早，大街上人来人往，这些人没有秘密，他们平淡而安全地奔走着，忙碌着。
小明第一件事就是想给女朋友打个电话，告诉她自己还活着，可是，他的手机没有带出来，只能找公用电话，可是一掏口袋才发现，竟然没有一分钱。
不过，他从八卦陪葬坑里带出来了一件文物——于斯放在里面的那个鎏金鎏银熏炉。他听黄哈哈讲过于斯和这件文物的故事，所以专门拿走了它。
鎏金鎏银熏炉本来就不是地宫里的东西，因此他并没有触发什么机关，也没有招来那些吃人的蝙蝠。
他开始物色买主了。
走着走着，他看到了一家臊子面馆，他突然很饿，很想进去吃一碗热腾腾的面，但他没有进去，目前打电话才是最重要的。
他在街上转悠了一阵子，终于选定了一个老者，他走上前去，说：“大爷，你要文物吗？”
那个老者警惕地看了看他，快步走开了。
他只好继续朝前走，又看到了一个中年妇女，好像刚从菜市场买菜回来，他快步跟了上去，叫了声：“大姐。”
中年妇女吓了一跳，转头看着他，满脸疑问。
他晃了晃自己的背包，说：“你要不要文物？绝对是真的！”
中年妇女粗声大嗓地说：“你赶紧走开，不然我报警了啊！”说完就快步离开了。
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骗子。
他也不再挑选了，站在路边见一个问一个：“师傅，你要文物吗？”
所有人都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他。
最后，他在街边坐了下来。
一轮红日从东方喷薄而出，照耀着孤零零的他，他肠胃空空，形容憔悴，远远看上去就像个乞丐。
又过来了一个中学生模样的男孩，他站起来，很谨慎地说：“这位同学……”
那男孩停下来，戒备地看着他。他又拿出了那个鎏金鎏银熏炉，低声说：“这是个假文物，但是你看看，它的品相十分精良，我把它送给你吧。”
那男孩依然很戒备：“我不要。”
小明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的钱被偷了，我只想借你手机用一下，一分钟！”
那男孩这才看了看他手上的东西，然后伸手接了过去，这才掏出了手机，说：“就一分钟啊。”
小明说：“好的好的！”
他拨通了女朋友的电话，响了半天却没人接，他知道女朋友是个懒猫，如果她现在还没醒，那可就麻烦了。
那男孩等了一会儿，有些不耐烦了：“我还得上学呢！”
小明说：“马上马上！”
他又拨了一遍，等了半天还是没人接。
那男孩把鎏金鎏银熏炉朝小明塞过来：“算了算了，我来不及了！”
小明躲着他，一边后退一边说：“再拨一次！就一次！”
他又拨了一次，终于电话被接起来，他急切地说：“杉杉，我是小明！我遇到了一些事儿，现在在陕西，马上去北京找你！你等我啊！”
电话里传来一个冷淡的声音：“我是她妈。”
小明愣了愣，女朋友的父母本来就反对他和他们的女儿交往，没想到接电话的竟然是她妈！
他马上说：“阿姨，请你转告杉杉，我挺好的，回头我再跟她联系！”
她妈问：“你在哪儿？”
他说：“临潼，陕西的临潼。”
她妈又问：“你在临潼哪里？”
他四下看了看，对面是个图书馆，他赶紧说：“呃……临潼图书馆。”
对方已经把电话挂了。
那个男孩把手机夺回去，一溜烟地跑掉了。
一件价值连城的文物只让他拨出了一个电话。他又在路边坐下来，想着怎么填饱肚子，怎么去北京。
不知道坐了多长时间，不远处一个垃圾桶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准备去翻翻，正要站起来，竟然有人帮了他，拽着他的两条胳膊把他提了起来，他抬头看了看，是两个很壮实的中年男子，一边站一个，他们架着小明的胳膊，其中一个说：“我们是公安局的。”
……公安局为什么要抓小明呢？
跟秦陵没关系，而是因为另一起刑事案——有一次他跟人赌钱发生了争执，他用刀把那个人捅了，造成重伤，警方一直没抓到他。
他女朋友的妈妈放下电话就报了警。
就算被抓了，量刑也不过在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总比他一辈子被困在地下好多了。
在公安局，小明试图戴罪立功，他举报说，小祂哥藏在地宫里。
警方问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不肯多说，只承诺他可以带着警察进入地宫找到小祂哥。
警方押着他来到了9号线地铁基坑，确实找到了那条防空洞，但是一群人来来回回走了很多趟，并没有看到什么坍塌处和夯土台阶。主抓此案的警察气得捶了小明一拳。
从那以后，小明说什么警方都不再相信了。
第二天，小明被押送回了案发地，直接被关进了华北某省第二看守所，结果，他进去的第四天夜里就莫名其妙地死掉了……
经过尸检，警方确定小明死于窒息，但是在他身上却没找到任何造成窒息的痕迹。
非常离奇。
没人知道，在尸检开始之前，有一颗残留的水银珠儿从他的鼻孔里滚出来，落在地上，贼溜溜地滚走了。
它朝着正西偏南的方向滚去，一直滚了667.5公里，滚到了秦始皇帝陵博物院骊山园（根据这个公里数，你可以查到小明被关在了哪个城市的看守所，那座城市正巧跟秦始皇有着血肉相连的关系，我不说了，你自己查查吧，当个游戏了），很多水银珠儿分散在公园围墙外的草丛中，似乎在等它，它到了之后，所有水银珠儿一起翻过围墙，从稀稀拉拉的游客脚底下滚过去，爬到封土堆上，在繁茂的草丛中纷纷遁入黄土不见了……
为什么蚯蚓汞人帮小明打开了那块离开地宫的石板，却又千里迢迢地跑来把他杀掉了呢？
我也不知道。
也许，它们不是同一些水银，也许这些水银本身并不稳定。
不过，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了，八卦陪葬坑里出现的那几个汉代、唐代和清代盗墓贼，他们极有可能是被蚯蚓汞人杀死的。
至此，所有进入秦陵的人基本都死了——民国时期的四个盗墓贼，以及刘镇华一个排的大兵；易小封，孙孙，徐兰雅，蔡大斗，周芳汀，罗宋卷，无虞，张回，小祂哥，以及已经逃出地宫的小明。而于斯和黄哈哈失踪了，不知死活。还有50年后的刘工桦，二枝草包，而朱小塘虽然出来了，但她变得呆呆傻傻，不知道神游去了哪个异世界，连医生都不确定她的神志还能不能恢复了。
三个年代的人分别闯入过地宫，他们看到的地宫却是不同的样子，就是说，地宫一直在变化，不知道它遵循着什么规律变化，也不知道谁在背后驱动它变化，反正没有人能看到它的终极面目。
种种迹象表明，地宫还会移动，它永远不让后人摸清它的具体位置。
于斯有句话说得对，秦陵就像一个躯体，它死了，但它的大脑一直还在运转。那些蚯蚓汞人也许就是它的动态之魂，表面看起来，那些蚯蚓汞人没有情感，没有立场，不分敌我，不知对错，实际上仔细琢磨起来并不是这样，它们对所有的闯入者都显示出了攻击态势，但在关键时刻，它们却对地宫的守卫者——祖安道提供了生命援助。
讽刺的是，金属是冰冷的，但地宫里的金属却拥有记忆和情感。而人类在巨大的财富面前，却丧失了人性中最柔软的东西。
2227年来，秦陵深藏于黄土之下，始终面无表情，一言不发，神奇而莫测，没人知道，它不露声色地惩治着一代代人类的贪婪，绝不手软。
你不要义愤填膺，拍手称快，其实“人类”也包括了你，当然也包括了我，所以我就没有义愤填膺，也没有拍手称快，我很沉重。
小明临死之前，似乎预感到了什么，那天夜里他把他的经历讲给了一位外表憨厚的狱友，检察院派人来调查，找这个犯人谈话的时候，他讲述了小明的故事，当时检察院的人根本不相信，他们怀疑小明在死掉之前已经不正常了。
这个故事通过一位残疾读者，曲里拐弯地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前面我好像说过这样的话：接着讲小祂哥从秦陵里带出来的故事……
其实把故事带出来的并不是小祂哥，而是小明。为什么？骗你们呗。
开篇我就说了，读这个故事你们要自行判断，反正我不相信它是真的。直到写完，我依然是这个态度。
不过……
听完故事我就飞到了昆明。我是周德东。
我真的找到了渊薮集团，经过打听，公司董事长小祂哥确实失踪了。黄哈哈也确有其人，她是公司的前台，早已辞职，据说返回陕西老家了。
我又找到了堡来德州扑克俱乐部（不知道为什么它改名了），我打听了一下，得到了以下的信息——这家俱乐部有过一个叫于斯的人，他和发小涉嫌一起绑架案，两个人都失踪了，至今下落不明。
最后，我去了长水国际机场。
我没有返回北京，而是去了西安。
我决定去一趟秦始皇陵。虽然我不信这个故事，但我想去试试，说不定我真会找到地宫的入口，还会遇见于斯和黄哈哈。
如果我活着回来了，我会继续写下去，那将是我的亲身经历的故事。等着我。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