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入
这个空气检测仪是傻瓜式的，很好操作。
于斯刚刚打开它，就出现了一个红色的问号。
下面分别显示着空气的湿度和温度，还有氮气、氧气、二氧化碳、甲烷、pm2.5等等信息。于斯很疑惑，都说秦始皇陵里汞含量超高，但他的仪器并没有检测出来。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pm2.5竟然为零。在中国，只有西藏纳木错、新疆喀纳斯、四川稻城亚丁、内蒙古牙克石的空气才如此干净。
于斯顾不上这些，他只关心问号。他返回到说明页，看到了这样的提示：如果本机出现了问号，说明空气中出现了未知元素。
我们已知化学元素有118种，包含着人类推测出来有可能存在的元素，这些元素只有94种存在于地球上，其他可能存在于宇宙中。而仪器却说，这个问号是未知元素，就是说，它在地球之外，也在宇宙已知元素之外！
它到底是什么？有毒没毒？
孙孙有些紧张了，他小声说：“师父，有啥问题吗……”
于斯没理他，从旅行包里掏出了那本《地宫探索指南》，在火光下查看目录，果然有一个跟空气有关的小标题：地宫里到底有没有氧气？
它是这么写的：古墓里通常没有氧气，否则尸体和陪葬物品就会氧化，因此各位驴友在探险之前，一定要提前购买充足的氧气以及防毒面具哟……
简直是给初中生看的书，还“哟”！
于斯把书装起来，低头看了看手上的鸡雏，它正瞪着亮晶晶的小眼珠好奇地观望着这个幽暗的世界。它刚刚破壳，比新生儿还娇弱，它都没事，人也应该没事吧，于斯这么想。他要尽可能地保留氧气，关键时刻再用。
他接着朝前走去。
孙孙又忍不住了，他问于斯：“师父，你到底把人藏在哪儿了？”
于斯瞪了他一眼：“什么人？”
孙孙立即闭嘴了。
两个人走出了一段路，眼前只有单调的墓道。于斯很害怕出现什么，渐渐又盼望出现点什么。
秦陵地宫太神秘了，出现什么都不意外。于斯看过资料，研究人员借助遥感物探技术，发现秦始皇墓室四周存在着很厚的细夯土墙，南墙厚度16米，北墙厚度22米，高30米，非常壮观。土墙内侧还有一道石质的宫墙，关中地区历史上遭受过8级以上的地震，而秦始皇的墓室却完好无损。
除了宫墙，秦陵四周还可能存在着规模巨大的阻排水渠。它其实是一堵墙，大概1000米长，底部用青膏泥夯成，顶部用黄土夯成，规模之大令人难以想象。秦始皇陵东南高，西北低，落差85米，而这个阻排水渠挡住了地下水由高向低渗透，保护墓室不遭水浸。
那都是专家用仪器探测到的，有点像安检，或者x光。而现在，于斯却脚踏实地地闯进来了，此时他完全是懵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处于地下陵墓的什么位置上。
走着走着，墓道被石头齐刷刷地挡住了！但是，尽头下出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入口，朝下看去，是一条夯土台阶。
孙孙看了看于斯，在等待他做出决定。
于斯认真地观察了一下顶头的石壁，那绝不是墓门。墓道为什么朝下拐弯了呢？
于斯慢慢走了下去。
孙孙马上跟了下来。
到底之后，又是一条平直的墓道，两旁稀稀拉拉地燃着长明灯。
于斯忽然想到了拍照。如果能活着离开，这些照片就太珍贵了。他轻轻放下鸡雏，从旅行包里掏出手机，打开了。还是没有任何信号，还剩下70%的电量。
鸡雏竟然扭扭搭搭朝前走了，很像学步的小孩儿。
于斯举起手机，拍下了眼前的墓道。墓道很寡净，除了两侧燃烧的长明灯就没有其他东西了。
他拍了四五张，点开查看，又一个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几张照片全都黑漆漆的，只看到了黄黄的鸡雏，看上去就像一幅景深很小的动物摄影作品。
虽然光线很暗，但至少应该拍到长明灯啊。
于斯避开鸡雏又拍了两张，照片出来还是黑的。
他感觉到了某种威严和警告。他并不服气，打开了相机的闪光灯，对准墓道又拍了一张，点开看，依然是黑的！
孙孙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也不敢问，就在旁边愣愣地看。
于斯终于把手机关了，装进了旅行包。
鸡雏又歪歪扭扭地走回来了，它没有来找于斯，而是走到了孙孙的脚前轻轻啄了啄，然后“叽叽”地叫着，一下下朝他脚背上跳。
孙孙连连后退，似乎怕小鸡雏拉粑粑。
于斯从旅行包里掏出一枚鸡蛋，磕开，小心地吸掉蛋清，把蛋黄放进了瓶盖里，递到了它跟前，它立即一下下啄起来，最后还把瓶盖踩翻了。
接着，它又走向了孙孙，孙孙低低地说了声：“滚！”
于斯突然竖起了耳朵，他听见背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好像有人用什么撞击了一下墓壁，遗憾的是，这个声音和孙孙的说话声混在了一起，于斯并没有听清，他恼怒地瞪了孙孙一眼，孙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像女孩一样捂住了嘴。
于斯慢慢回过头去，他怀疑那个撞击声是从上层传下来的。
他靠在墓壁上，闭上眼睛听。
鸡雏好像也听到了，它对着后面急切地叫起来，好像在报警。于斯抓住了它，试图捏住它那张稚嫩的小嘴，鸡雏躲闪着，叫得更凶了。于斯手忙脚乱地合拢了两只手，试图遮住它的声音，它被手掌包围之后，突然就安静了，一下下啄于斯的掌心，很痒。
地下恢复了死寂。孙孙从于斯的表情里察觉到了什么，也竖起耳朵听起来。
那个声音就响了一下。
会不会是哪个盗墓贼正在挖墓？
于斯真希望是这样，要是盗墓贼挖开了墓道，他也就有了出路。
不可能，如果真是盗墓贼，他们不知道陵墓里有人，一定会继续挖，但是，声音却消失了。
这个声音绝不是从地面上传下来的，就算外面引爆了一颗原子弹，在这么深的地下也可能听不见。
说不定，这个陵墓内还有人存在，他也是闯入者，他跟于斯一样做贼心虚，估计他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东西。于斯把鸡雏放进旅行包里的罐头盒内，说话了，声音很低：“你俩先待在这儿，我去看看。”
他在诈对方。
他不知道对方有几个人，不过，既然他看不到对方，对方肯定也看不到他，他要让对方以为他至少有两个以上的同伴。
孙孙说：“我……跟谁待在这儿？”
于斯恨恨地指了指鸡雏：“你跟它！”
孙孙满脸疑惑：“它就是只鸡崽子啊……”
这时候鸡雏偏偏又叫了起来：“叽叽叽叽叽叽！”
如果于斯没有承诺过要和它做朋友，早一把把它捏死了。他只能接着表演：“烦死了，我真不明白你俩带个鸡雏进来干什么！”
孙孙说：“师父，它是你带进来的啊……”
于斯恨不得踹他一脚。他拉上了旅行包的拉链，把鸡雏的叫声憋在了里面，接着听。
多年来的德州扑克生涯，锻炼了他超强的耐心。他不说话，孙孙也不敢说话。足足等了十几分钟，墓道里再没出现任何声音，于斯开始怀疑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也许，他买的空气检测仪是个伪劣品，而这个墓道里汞含量严重超标，大量吸入会出现幻觉，甚至失常……
终于，于斯站起来朝回走了。
孙孙问：“师父你去哪儿？”
于斯头也不回地说：“你等我。”
孙孙说：“你不会丢下我吧？”
于斯说：“看心情。”
孙孙就留在了原地，不敢再说话了。
这个孙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于斯宁可自己行动。
他掏出了电击器，这是他唯一的武器。可是，暗处的那个东西是人吗？电击对他有效吗？于斯又在旅行包里翻了翻，看到了一大瓶黄桃罐头，他想起了道士的桃木剑，如果对方不是人，这个东西也许更有用。他把电击器放回了旅行包，拿上了这瓶罐头。它足有一斤重，就算对方是人，也可以被砸晕。
他走到夯土台阶处，爬到了上一层，接着朝前巡视，一直走到了他爬进来的地方，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只看到了他留下的那瓶水。他紧紧盯住了那瓶水——他清楚地记着，他把水立在了地上，而现在它却倒在了地上！
墓道里没有一丝风，地面也是平的，这瓶水大概500克，它无缘无故怎么会倒下呢？
另外，他没有把水放在那块活动的石板上，而是立在了旁边，就算又有人从下面钻进来了，也不会掀翻它。
他朝墓道深处看了看，只见远处两簇长明灯。
他把水拿起来，重新立在了石板上。这倒是一个检测是否有人钻进来的好办法。
接着，他又朝下一层走去了。
这里肯定有宏大的墓室群和数不清的兵马俑，于斯要找到它们，遇到危险的时候，至少有个躲藏处。
他假装悠闲地朝前走，耳朵却一直警惕地听着背后。
假如这个人真的存在，于斯有点服输了，两个人一直在斗耐心，他们都在暗处，而谁先动谁就在明处了，于斯没忍住，动了。
既然第一回合没斗过对方，于斯也不想再装了，他走着走着突然回头看了一眼，还是没人……
那瓶水真是自己倒下的？
他是怎么来的？不是爬下来的，而是爬上来的。在这个诡异的空间里，物理规律似乎都出现了问题，那么，一瓶水无缘无故地倒下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他回到了孙孙跟前。
孙孙看到他之后，就像一个被丢弃的小孩重新见到了父母，激动地叫了声：“师父！”
于斯伸出了一个手指挡在了嘴巴上，然后朝前挥了挥手。
孙孙马上点了点头。
两个人继续朝前走，很快就到头了，前面出现了一道石门。
孙孙小声说：“师父，那好像是个门……”
于斯没理他。此时，他们离那道石门大约30米。于斯放慢了脚步，难道它就是传说中的地宫之门？
他担心有翻板，蹲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地上是粗糙的石头，接缝是石灰、沙子和粘土，应该没问题。
但他不敢马虎。
《史记》记载，秦陵地宫“令匠作机弩矢，有所穿进者辄射之”。秦代曾经生产过连发三箭的弓弩，而地宫内的暗弩就更神奇了，当外界物体碰到便会自动发射。
于斯看了看墓壁和棚顶，光秃秃的，并没有发现什么机关，终于放下心来。
他一点点走过去，看到石门上刻着巨大的阴文，涂着鲜艳的朱漆，就一个字——入。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