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微心底一寒,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从不奢求别人为自己做主,可直面这些时还是会难过,那种漂浮不定的情绪传来。
当即跪下:“舅舅,此事是我做得不对,我不该推明华,可是明华想动锦月的,还请舅舅恕罪。”
锦月想将那天在后花园的事情说出来,却被裴知微死死地扯着衣角,不让说话。
傅鹤至看向跪着的知微,身体挺直,颇有几分松柏的气节,但也着实可恨,心里多了几分不满,但内心里也知道是明华过分了,也不理她。
视线转移到明华身上,雪白的脸颊上是清晰的指痕,力道大得他现在手都疼。
心疼道:“她推了你,你不可以找太太做主吗?叫丫鬟婆子按人打巴掌这是你学的规矩吗?动不动惩戒下人,说为什么要动知微的丫鬟。”
“我....我。”傅明华委屈半天说不出的原因,真实的原因她也不敢说,许念安也只能让她咽下这个苦头。
傅鹤至找回几分道理,话语愈发有底气了,又想到她院子里打死得下人,当即来了气:“动不动打骂下人,哪里学来的规矩,你在这样没规矩,板子是挨定了。”
锐利得眼神看向恭敬的裴知微,嘴角挪了几下,终究没说话,转身进了院子。
傅明华被丫鬟扶起来,恶狠狠地瞪了裴知微一眼:“贱人,别以为父亲护着你,我就不敢动你。”
“好了,明华快去上药吧,日后教训她的机会多的是。”许念安拉着表妹往屋里走。
等所有人都走后,裴知微才起身,差点倒在地上,眼中闪着泪光,若是说原先还抱有期望,可现在是一点念头也没有了。
锦月也不是傻的,如何看不清老爷的态度,但还是强撑着笑容:“姑娘,别难过了,至少老爷还是帮着我们的。”
“没有任何人帮我们,只有自己自强,舅舅不可靠。”
进屋的时候,舅舅和舅母早在正厅候着了,裴知微恭敬地行了个礼:“舅舅,舅母。”
沈氏早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情了,但一直未出去,也是明华运气不好,撞上她父亲了,笑着将女孩扶起身,亲昵地拉到一边:“知微来了,吃饭吧,明华那孩子年纪小,被我惯坏了,你多担待。”
她抱歉地笑笑,其实她也不过大两岁,但还是乖巧地回答:“这事,知微也有错。”
三人围住在饭桌前,吃得比厨房给碧竹院送得好很多,摆了十来个菜式,什么火腿香式鲍鱼,什锦炖玉竹,血燕米云汤之类得,这奢华程度看得裴知微也不禁有些惊讶。
沈式贴心得让葛瑞家给她布菜,动作亲昵的像母女:“过几日,海平王府的郡主娘娘举办宴会,舅母带你去,若是有看上眼的,记得和舅母说,你舅舅会帮着打听的。”
裴知微心底一喜,对宴会真有了几分期待,只想早日寻个好郎君嫁出去,每日在尚书府担惊受怕得不成样子:“多谢舅母费心了。”
傅鹤至默默地吃,对于妻子的话很是认同,可看女孩的神情看不出喜怒,还以为她心里念着行简,这么多年对儿子痴缠的女儿家也见了不少。
叹气:“不是舅舅不想将你嫁给行简,只是这孩子性格乖张,我做不了他的主。”
葛瑞家的眼神一变,这老爷还存着这心思,太太却是没什么反应,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给老爷夹菜。
裴知微不知舅舅突然说这个,吓得她一激灵,想到这男人行事诡谲的模样,立即出声:“知微自知和表哥没缘分,不敢妄想和表哥的事情,只想寻得一良人,早日定下婚事,免得舅舅和舅母为我的事情担忧。”
傅鹤至仔细打量她的神情,见她言辞恳切,神情真诚,不像作假的模样,心情好了不少:“你放心,我定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的。”
沈氏心情好了不少,附和出声:“以知微的容貌,寻门亲事很容易的。”
裴知微用过早膳,就去拜访了一下外祖母,果不其然刚见面又被人扣押在院里。
老太太一身沉稳的墨蓝绸缎衣服,手中拿了本书,另一只手肘懒洋洋地支撑在她送的狐狸毛软垫上。
叫人给她上了一杯清茶:“知微,等下我叫了你表哥一同用午膳,你就别走了。”
裴知微实在不想遭受昨晚的经历,咬牙回拒:“祖母,孙女和表哥实在没有缘分,不受表哥喜爱,我看还是算了吧。”
老太太轻抿了一口茶,表情不悦:“瞧你这话说得,寻常人连你表哥的院子都进不去,你们才相处几日就不行,我是为了你好。”
锦月在旁边连话也不敢插一句,只能默默地干着急。
王嬷嬷也在一边帮腔:“是啊,表小姐,老太太为了你的亲事几日没睡好了,你就别拒绝了。”
她只得低头,但仍不死心:“祖母表哥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表哥。”
老太太反问:“正常吃饭也不行吗?”
长长的巷子口,缓慢行驶来一辆马车,马车庄严奢华远远看去像拔步床。
傅行简坐在靠垫上,靠垫是骇人的动物皮毛,马车里放置着一应的兵器,从柳叶刀,匕首还有蝴蝶刀之类的应有尽有,为本就冷硬的环境更加增添了几分肃杀气息。
执言默默看着将军擦刀:“尸体处理干净,要送到许府吗?”
傅行简浓密的眉毛蹙着,带血的帕子被扔在一边,总算多了几分轻松的笑意:“我精心安排这么久的为什么不送,算给我名义上的舅舅一份大礼。”
“骁骑将军会查到的,属下在军署留了人。”
“留活口,我要亲自审。”
“是。”
很快二人下了马车,还未进到自己的院子就被老太太请过去了,他原本不想去,又想到昨夜被吓得哭出来的表妹,像兔子,还是只会告状的兔子。
几人快步走进院子,路过的仆从不约而同地低下脑袋,一脸恭敬。
裴知微坐在下方的雕花木椅上,木椅很宽大,故意做得十分冷硬,好似不是为了坐,而是为了规训坐在上面的人,只有保持良好的仪态,动作才会稍微好受一些。
傅行简漆黑冷淡的眼瞳精准的锁定在她的身上,眼神柔和几分,今日倒是穿得清亮,不像以前可怜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