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面无惧色,对上父皇的视线。
光是这一举动,就让刘彻心中的疑虑消散几分 ,
刘彻久居上位,见过太多心怀异志的人,
这样的人基本都有一个特点,那便是眼神躲闪,不敢与自己对视,
刘据的眼中却满是清澈,
最起码,说明这孩子心是正的!
这个举动,很加分。
“父皇,儿臣就是故意的。”
刘据毫不犹豫的回答道。
闻言,刘彻猛地怔住,
他猜测,熊儿可能会否认,也可能会辩驳一番后承认,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刘据竟然这么轻易的,直白的,承认了!
回想熊儿方才进宫的表现,那不就是故意演的吗?!
刘彻脸色沉下来,声音冷了不少,
“熊儿,你怎么能戏弄朕呢?”
而这里,刘据必须承认自己是故意陷害淮南王,
因为韩嫣和丰平都在场,他俩绝对是站在父皇那一边的,只要父皇有心去查,一定会查出真相,
自己现在撒谎,能瞒得过一时,但瞒不过一世,到时候被抓包,只会更加适得其反。
刘据低下头,
“爹爹,是孩儿太害怕了。”
刘彻闻言一滞,皱眉不解道,
“你害怕?害怕什么?”
“孩儿看到刘迁欺负表弟他们,一时间太冲动 ,求着表哥把那刘迁揍了一顿,听着爹爹传孩儿进宫...孩儿害怕...”
刘彻恍然,
熊儿到底还是孩子,闯下了这么大的祸事,等到冷静下来后,害怕也是合情合理的,
因为害怕而撒谎,谁小时候没干过啊,刘彻自己也是经常干,
不需要刘据说全,只给出了一个思路,刘彻会自动把细节脑补完整,
也就是说,
熊儿不是故意陷害淮南王,而是在外面拖着,怕受了责罚,不敢进宫。
很合理。
后面的事,就不必多言了。
无论过程如何,结果不会变,
淮南王无视皇长子,把皇长子甩在身后,独自进宫。
刘安完全可以等着皇长子据,然后一起进宫,可他没有,他这个行为,清晰的传达给刘彻一个信息,
淮南王没把皇长子、没把朕的儿子放在眼里!
所以,刘彻才会勃然大怒。
刘据的解释,也让刘彻放下心来,
孩子犯错是正常事,只要不是他故意设计的这一切,刘彻就能接受。
人类会对可怜细小的生物泛起同情心,因为没有威胁。
但不会对残忍凶戾的肉食动物也心生同情,相反,还会充满警惕。
再看向殿中低着头的小小身影,
在偌大的未央宫内,更显得其瘦小可怜,
刘彻为人父的心终于是松动了,
把语气放到最轻,
“熊儿,来爹爹这儿。”
“嗯。”
刘据点点头,向着父皇走去。
走就是正常走路,可这几步看在刘彻眼里,只觉得无比心疼,给老父亲心里弄得特别不是滋味。
刘据在阶前停下,
再往上,就是龙椅所在了。
刘彻见状,
“熊儿,上来啊。”
刘据坚决摇头
“爹爹,孩儿到这行了。”
“上来。”刘彻装作语气严肃,“爹爹叫你上来,你连爹的话都不听了?”
刘据犹豫片刻,终于是应道,
“是。”
抬脚上阶。
刘彻见到刘据同意,顿时眉开眼笑,
“这就对了嘛!”
刘据走过九级台阶,刘彻伸出长臂,将刘据直接揽到怀里,坐在龙椅上,
看着自己的骨肉至亲,刘彻低声道,
“熊儿,你是朕的儿子,是天子的儿子,那刘迁不过是个诸侯王的儿子,你有什么怕的?
别说是打伤,就算是打死了!爹都给你撑着!
这些诸侯王骄横惯了,以为能骑到爹的头上!
还敢觊觎爹爹的位置!
哼!
爹爹的位置,只能是你的,知道了吗?”
刘据搂住刘彻的脖子,点头道,
“知道了,爹爹。”
刘彻轻轻分开刘据,以便能看清儿子的脸,
认真问道,
“那你还怕不怕了?”
刘据表情认真道,
“有爹爹在,孩儿不怕了。”
这副样子,给刘彻萌得心都要化了,捏了捏刘据的小鼻子,
大笑道,
“这就对了!
天塌下来,爹给你顶着!你就放心大胆的作!”
..........
“爹....爹....”
淮南王刘安推门而入,
去时意气风发,回来时却像是霜打的茄子,
听到开门声,苏醒过来的刘迁把脑袋拧向宫门处,使尽全身力气,唤着淮南王。
眼神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他就等着父王给自己狠狠出气!
把那小畜生刘据拎到自己面前磕头道歉!
刘安在淮南国境内就是天,太子刘迁闯了多大的祸事,淮南王都能给他擦腚,
可现在,看到父王丧气样,刘迁心凉了大半截,
相比于身上的剧痛,来自心灵的冲击,更让刘迁痛不欲生!
一个巨大的问号在刘迁脑海中闪出,
父王进京怎么就不好使了呢?
对上儿子询问的眼神,再看着儿子的惨样,淮南王心如刀绞,
踉跄走到床榻前,
愧疚道,
“儿啊,爹没用,爹没能给你出气!”
想到自己这一顿揍是白挨了,
刘迁眼中现出绝望,眼皮抖动,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把脸扭到一旁,
淮南王想要握住儿子的手,又怕把儿子弄疼,只能长叹口气,
许久,
太子刘迁耳边传来刀刻声,偷瞄过去,只见父王正奋笔疾书写着什么东西,
刘迁心情好了不少,
看来,父王也是知耻而后勇,要做准备了!
淮南王听到身后的响动,回身,儿子正直直看着自己,
“儿啊,你醒了?”
刘迁没回答,反问道,
“写...给...谁?”
“发给淮南国的书信。”
太子刘迁闻言,暗松口气,
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要回国调兵了!
淮南王继续叹道,
“今天爹惹怒了刘彻,险些犯了大罪,爹怕刘彻事后又拿此事借题发挥,便写信给伍被,让他把刘彻要的生铁准备好,急输到京城,
也算是用钱消灾了....”
噗!!!
淮南王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吐血声!
看过去,太子刘迁身前已经被喷满了鲜血!
淮南王慌乱起身,
惊叫道,
“儿子?!
来人啊!叫大夫!快叫大夫!
本王的儿子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