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场漫长的跋涉,白维从京都回到了东京。
又是十多个小时,他原本是可以更快的,但路上被严重耽搁了。
因为灰潮引发了全球气候的变化,台风路过,天降暴雨,再加上山洪爆发和山体崩塌,很多地方的道路被淹没了,瀛洲这小地方的恶劣天气从来没得救。
就连铁路干线都暂时无法通行,连火车铁路都被淹没了。
他只能乘坐到半路,然后骑车往回赶,一路上磕磕绊绊,根本谈不上风驰电掣。
等他回到江户附近时,已经是暴雨倾盆的夜晚六点三十分。
柳生霜月带走的邀请函是他接的,自然地点在哪里他也非常清楚。
白鹭庭外里三层外三层的被人群封锁,一大群极道若众们打着雨伞将半条街都堵得水泄不通,车辆停靠在路边,摆明了一个态度,闲人免近。
他停下机车,走向白鹭庭。
【事件已触发】
……
大门敞开,冷风灌入,雨水冷寒,电闪雷鸣。
白维将头盔摘下,丢给入门边上的侍者,拾起她臂弯上挂着的热毛巾,将双手和脸颊都擦干净,然后脱下湿透的风衣,顺手抛在一旁。
他穿着的半截衬衣上还染着血迹,不过因为长时间被雨水浸泡,血迹已经化开,如同晕开的淡红色花纹。
看上去态度怡然,就像是回家似的。
他还顺手拾起旁边的高脚杯,自顾自的给自己开一瓶香槟,倒上一杯,仰头饮下。
一旁的侍者仅仅被眼神扫过,主动走近,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和用完的热毛巾,纯粹下意识。
来时像极了跨过雨幕的暴徒,可进门之后的短短十几步距离,他就成了彬彬有礼的优雅宾客。
凡夫俗子再如何伪装也做不到这种刻入骨子里的高贵和优雅,以至于整个白鹭庭的档次似乎都被拉高了一截,他似乎行走在宫廷酒宴上,而不是飘着血腥味的角斗场。
啪嗒……电力的供应恢复了。
明亮的灯光如同白色的湍流洒落下来,照亮了半身湿透的青年。
他明明像个落汤鸡,却很快就把自己拾掇成了高攀不起的样,贵公子哪怕在雨水里浸泡一整夜也仍是贵公子。
在场上百人失声不语时的凝视着那人,他一出场就理应万众瞩目。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场晚宴的主角本来就是他,即便来迟了,当他到场时,仍然是主角。
白维能保持冷静只是因为他第一时间看到了鲜明且明亮的感叹号,以及自己妹妹头顶的词条。
【突破与顿悟】
她不仅安全,而且获得了相当的好处,自然白维没有任何理由发怒,说不定还应该谢谢这群人送的经验值。
也是啊,这么多杂兵,她想要撇开自己老哥独享经验,完全是合情合理。
白维径直往前,没人敢拦着他,他就这么堂堂正正的走到了舞台中央,身材挺拔,凝视着不远处的真田凶一。
“我此行匆忙,所以来迟一步。”
“舍妹似乎有所胡闹,我替她道歉了。”
他看了眼遍地的断肢,无奈摇头。
“如果她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在座的各位……”
他礼貌微笑。
“好好憋着。”
“垃圾们。”
仅仅两句话,贵公子成了断水流大师兄。
前后判若两人。
真田凶一咧开嘴,他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青年,这份自信这份气度这份淡然,的确符合了他的所有想象。
只要击溃了这个人,只要击溃了他,自己就能夺回失去的尊严,并且无止境的往上攀爬。
他就是最后的一块垫脚石。
柳生霜月什么的真田现在已经完全无所谓了,他的目光、心神都被舞台中央的青年所吸引,狂暴的斗志更是无法遏制。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按着额头发出狂笑,继而抬起手,用力握住自己的西装和衣衫,猛地一扯,撕下染血的衣衫,露出精壮的肌肉。
然而真正的着眼点在于他的后背。
燃烧着火焰的巨大车轮,车轮中央有着一张人类的面孔,面孔撑眉怒目,口中喷涂烈火,仿佛有着数之不尽的愤懑,燃烧的火焰车轮刻在后背上,随着他肌肉的逐渐紧绷和舒展,肌肉条纹上浮现出的车轮刺青如同活过来似的,变得鲜艳而醒目。
他感受到浑身都有用不完的力气,和他所想的一样,当敌人出现的时候,他的实力还能进一步提升,斗志熊熊燃烧,那股滚烫的火焰也将由他驱使。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真田裂开牙齿,露出鲜红的牙龈:“来吧,我等候多时了!”
他的全身皮肤和双手也开始变得赤红而滚烫,像是开了八门遁甲的小李。
头顶并没有感叹号,只有一个称号。
【轮入道(魔化)】
爆种了啊。
白维心说这人到底对我多执著,脑补了我多少,刚刚见面,还没说两句话呢就直接爆种了。
你好歹念两句诗呗?俳句也行啊。
白维内心一大堆吐槽,这次他和真田凶一的初次见面。
即便真田凶一已经记住了他的这张脸,但白维对这位极道的组长已经没多少印象了,否则他不会把邀请函落在家里,甚至忘记了有邀请函的这回事。
真田凶一大步流星的冲过来,他等待太久,直接徒手扯出地面上一个座椅,本来是给宾客修行用的,使用的是大理石材质,磨得十分光滑,重量超过一百公斤以上,却被他轻而易举的单手举起抛砸过来,石头倘若命中舞台,必然会把这层玻璃震碎。
白维移动脚步,走上楼梯,看着舞台被石头砸烂,平淡的走上二楼,同时抽空看了眼柳生霜月。
她还在恢复体力,已经靠着墙壁坐下。
小姑娘心知肚明,既然兄长来了,就已经没她的戏份了,只能挥挥手示意老哥加油。
真田凶一直接跳上二楼,挥拳打脸,沉重的拳击将空气积压成扁平状,白维低下头,锁住对方关节位置,弹腿踢向膝盖小腹,拉住拳头补上一个凶残膝撞。
真田凶一倒退三步,拍了拍胸口上的鞋印,继续挥拳砸来,同时咆哮道:“你的兵器呢!拔刀,拔刀啊!我可是等了你这么久,别让我太失望!”
真田凶一或许进行了白维各种静心沐浴调整状态等待一战的脑补。
事实上,他从未放在心上,几乎忘记了这回事。
白维一路骑车去了京都,过五关斩六将,封闭罗生门,还顺带砍了好几百的鬼,现在还要连夜盯着暴风雨赶回来顺带劈死一个不长眼的二愣子,他内心已经大呼着不想再加班了。
青年仍没有拔刀,双方正面对了一拳,他在力量上处于下风,但真田被他打了一个左勾拳,整个人飞下一楼,白维忙里偷闲的坐下,甩了甩右手,将手掌浸泡在布景用的水池里,散去皮肤上残留的高温。
他正在判断真田凶一的状态,毫无疑问,刚刚的那些不是人类的力量。
哪怕是武者,也不可能将肉体强化到非人,大多时候是靠炁来达成的。
但真田的肉身力量正在不断提升,那种力量和他的肉体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白维不下刀,是因为想要多贯彻观察。
他见到对方赤手空拳,也没拔刀,是因为他并不依赖于兵器。
身为帝王时,白维是没有兵器的,因为不需要。
这辈子使用兵器大多是图个顺手,并没有因为舍不得而放不开。
先前的身子骨太弱,很多招式不敢施展,灵脉骨断裂的暗伤迟迟不愈合,只是现在经过长时间锻炼,加上各种额外强化,他已经可以使用体术,用刀砍人委实比不上用拳头打更痛快。
白维何止是会体术,这辈子可是足足打熬了十年时间来练武。
十八岁就打上全国前二十,水平必然有而且不低,至于流派嘛……
“劈挂门。”
“白维。”
青年一摆衣袖,握拳摊掌。
“请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