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三日。
这三天时间内,白维就像忙碌的陀螺,转悠个不停。
他也算是充分体验到了没有及时通讯工具的种种不便,这时候的瀛洲人还不算太刻板,传真机和电子邮件放在二十世纪中叶也仍然算是比较先进,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满足白维对办事效率的要求。
他开始负责筹备樱井明的葬礼,即便没有参拜者,基本的法事也要做,然后灵堂布置、尸体火化、墓碑安放,这些都要去寺院和殡仪馆定制。
太昂贵的黑人抬棺的专业服务白维没选,只挑选了一个相对便宜的套餐,墓碑也是买在了吉野一家附近,去参拜也同道顺便,这边的墓碑和地价也不贵,还有不少空位,如果以后还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安排在这儿……等到了清明节来上香的时候,就跟上课点名一样,挨个点过去。
准备用了一天,办葬礼用了一天,再算上去医院接樱井思出院,带她去葬礼现场,找点认识的人过来参拜一下充充场面,勉强弄的热闹些,冲淡哀伤的氛围。
步骤很繁琐,要听和尚念经,还要家属答礼,复杂得很。
这么一想还是明国方便,曲一响,布一改,全村老小等着上菜,哭的哭,抬的抬,后面跟着一片白,棺一盖,土一埋,从此人间不回来。
还不如直接开席,找几个吹唢呐的敲锣打鼓的,在门外噼里啪啦一同演奏,安安稳稳乐乐呵呵给人吹走。
可惜这边没有往生堂的一条龙服务,这生意做不到海外真是可惜了,灵堂里不能放音乐,不能敲锣打鼓,反而要保持安静,只能听到和尚嚅嗫不轻的念经声。
全程态度最端正的只有樱井思,白维整个葬礼过程都是局外人,只有小姑娘含着眼泪拜谢一群压根不认识她父亲的宾客……或许比较流程化,但对她也很重要。
葬礼的举办不是为了死者,而是为了还活着的人。
等夜晚落幕,一切结束后,白维将樱井思送回了医院里,然后拿出手头所有存款把这个月的医药费补齐,也顺带把下个月的医药费补上。
因为下个月就是十二月,血月病的高发期,届时猩红诅咒是什么情况尚不清楚,暂且让她留院观察一个月,等一周后主治医生黑泽也会回到医院。
到这里,从雇佣兵手里抢回来的奖金就全部木大了。
甚至自己还倒贴了几万円。
白维摸了摸口袋,发现打工挣钱的存款加上历年的压岁钱和零花钱已经捉襟见肘了。
竭泽而渔,坐吃山空啊。
好几辈子不被金钱所困的白维连伙食费都斤斤计较上了,他打定主意,得闲下来后就抓紧时间去找到那什么龙樱俱乐部看看能否有合适工作。
第三天,白维去了一趟警视厅,高木警部补给介绍了熟人,帮忙走流程办理樱井思的收养手续,办事效率即便快一些,因为他是明国人,所以需要和大使馆确认一下,需要走大半个月的流程,急不来。
然后又去了大使馆,跑了政务厅,一通繁杂事宜,一整个白天又过去了。
三天时间,外事缠身,但总算把该忙的都忙完。
傍晚走在回去的路上,路过了花扇町的花扇神社,他停下步子,走上神社,想要撸一会儿猫,吸猫是真的解压,就和看熊猫的憨憨翻滚似的。
以往来到神社,就会被一群不怕生人的喵星人围住,但这次意外的没看到任何猫猫。
只有大橘蹲坐在鸟居一旁的石头座上,慵懒的舔着爪子上的毛发。
“人呢?”白维问。
“喵嗷。”大橘回了句。
白维听不懂它的话,通过它的表情和肢体语言猜到了大概。
神社最近不开放参拜,猫猫们被强制放假,不用来这儿兼职,回家里待着了。
回家……兼职……放假?
白维突然想到之前花扇町里的一个小道传闻,神社里的猫其实都是来蹭吃蹭喝蹭玩的,这些猫大概七成到八成都有一家人养,剩下两三成有不止一家人在养。
有的猫也是海王,它的美可以同时给好几家人,时间管理这块,拿捏的死死的。
最近神社封闭,自然除了大橘就没人来了。
“那你呢?你不会就这么饿着吧?”
刚刚说完,突然一只狸花猫从树丛里钻了出来,吊着一条肥美的青鱼尾巴放在了大橘跟前。
橘猫晃了晃尾巴,狸花猫接到指示,嗖的一下又消失不见。
白维:“……”
这是跟哪个资本家学的?
大橘开始吃晚餐,白维也没有进入神社,离开时若有所思。
这里的神社是小神社,但全国各地的神社,除了少部分的大型神社外,一般而言由神宫负责统筹管理,不需要自负盈亏,也有对应编制,来到这里就相当于在社区上班。
什么时候社区在工作日都不上班了,就意味着人手被暂时抽调了出去,神宫的人手一向是不足的,临时抽调并不算罕见,但白维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巫女来这儿上班了。
忽然有了些不太好的想法,白维很快将这些念头抛之脑后,胡思乱想根本是浪费精神,自我内耗。
……
叮铃铃~电话铃声响起,柳生霜月关掉水龙头,擦干手来到玄关,拿起听筒。
“喂?”
“喂,是我,saki酱是也~”
“……”柳生霜月已经做好了挂电话的准备。
“等等,别挂断!”神宫寺咲急忙说:“我不是在闹腾啦,我是真的有事才忙里偷闲的打电话过来的。”
“什么事?”柳生霜月说:“你都提前请假一周了,不是在京都那边玩的挺嗨么?”
“哪有……我是被临时征召,叫过来加班的,可累人了,你不知道神宫的加班有多过分,我想要休息一会儿,反而要被巫女长训斥,做思想教育,说什么累就对了,舒服是留给失败者的,想要成功就必须努力加班,要走出舒适圈,不要被眼前的疲惫和短期的欲望蒙蔽了双眼……我的天老爷,我只是想休息半个小时,足足二十八个小时没合眼了啊!”神宫寺在电话另一端抱怨着呼天抢地。
柳生霜月可没心思听这些牢骚话,她瞥了眼还在煮着的汤锅。
“就这些?我挂了。”
“别呀,我还没说完!”
“有话快说,三分钟时间都让你白白浪费了,换成奥特曼这时候都已经在擂台下面被怪兽痛殴了!你的电话费不要钱,我家的电费还要钱呢!”
“就是就是……我不是请假了吗?”
“嗯?”
“课堂笔记,还有我这周的作业是没时间写了,能不能帮我……”
“课堂笔记可以,作业等你回来,我可以教你,但你得自己写。”
“可是我都这么累了。”
“那你可以不写,直接一句‘懒得写’扔在教授脸上。”
“然后等着平时分被扣成零?”神宫寺呜咽一声:“你没有心啊,霜月。”
“隔着这么远打电话,就为了这件事?看来你还是挺闲的。”柳生霜月说到这儿停顿下。
“……怎么突然不说了?”电话听筒另一端传来忐忑的声音:“以往这时候,你应该开口损我了,一通毒舌,你怎么突然不说话,别这样,我有点害怕。”
“你不对劲,你很期待我毒舌你么?”
“怎么会呢?”神宫寺立刻否认,随后又诶嘿嘿了一声:“但被辱骂习惯了,突然不被骂就有点不自在,全身上下像是有宇宙超人在爬。”
“嘶……呋……”柳生深呼吸一声:“我可不像你这么悠闲,我也有些烦心事。”
“什么烦心事?啊,难道是之前那只狐狸精?”神宫寺咲猛地察觉,连着自己也骂了:“狐狸精没一个好东西,你可得好好替姐妹们把好关!”
“这还轮不到你来说。”柳生霜月靠着柜子:“但我烦心的并不是这件事,而是……”
又过去几分钟,不知说了些什么。
神宫寺咲安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吧,真可惜我不在你身边,要错过一场好戏了。”
这时背后传来呼唤声,她按住听筒:“那就这样吧……”
“你有什么话,要我传达给兄长?”柳生霜月难得大方一次。
“不用了,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神宫寺咲调皮一笑:“ciao~”
她走出电话亭,看向远方山顶盘旋的阴沉乌云,缓缓拢起一身长服,指尖微微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