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敲门声响起。
门外的木村三船忐忑的等待着,他已经整理了很多次衣服,生怕显得衣衫不整。
片刻后,他听到了屋子里传来了声音,房门打开。
他走入了建筑物最顶层也最为保密的一件屋子里。
这里就像是一件小型的博物馆,两侧墙壁里用透明玻璃隔着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
从万妖国的手工品再到明国的仙家宝藏,以及同盟国里淘来的帝国历史文物。
光是这些藏品放在这里都会令人感到无穷的满足。
可此时躺在它之中的,却是一名垂垂老矣的老人。
水户赖一郎,今年七十三岁,算是高龄了。
但这个年龄也根本不算太高,放在这个非人遍地走的世界中,即便是活到上百岁的老妖怪也是大有人在。
可他的先天不行,心脏畸形,靠着置换人造心脏苦苦支持到了今天,他为了等到一颗合适的移植心脏,等了足足三十年,灯光从后方打过来,被床铺上坐着的虚弱人影劈成两半,洒落在地面上。
木村盯着自己的脚尖,不敢直视这位站在瀛洲权势高位的老人。
“看来,你不是来汇报喜讯的。”水户的声音疲惫而苍老。
“十分抱歉,水户大人。”木村额头冷汗渗出:“除了一点意外,原本,我们已经快要得手,但,但是……那个女孩她,她奇迹般的好转……”
“奇迹?”水户赖一郎抬起眼睛:“可我听到的,是她撑不过今天晚上。”
“是这样的,但那个男人到场后,没过多久,她就好了起来。”
“男人?”
“对……是樱井思现在的名义上的监护人,他不知从哪里搞到了女孩父亲的签字文件,几乎默认是监护人,我们调查了他的身份,发现只是个明国人,关系网简单,有一个在极东大学上学的妹妹,他妹妹未成年,所以他作为临时监护人……”木村洋洋洒洒的报上调查结果。
“所以呢?”水户低沉的问:“或者我要的心脏有什么关系!”
“这,这……”木村三船支支吾吾答不上来,迫于巨大的压力,他跪倒在地上,额头贴地:“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想办法。”
“出去。”
“大人……”
“出去!”
木村被驱赶出了屋子,大门闭合,他整个人显得失魂落魄。
封闭的藏品屋内,水户赖一郎按着心口,虚弱的咳嗽着,他问:“我还能撑多久?”
从艺术品的橱柜背后走出一道人影:“三天。”
水户将呼吸机扣在脸上,深呼吸一口:“你去吧。”
“靠体外循环,我能撑过二十四小时。”
“在这之前,你去把心脏拿来,记住,不能有任何损伤。”
……
是夜。
一行人悄无声息的潜入了综合病院。
这群人全副武装,是专业的人手,和极道里的混子截然不同,统一有序,且身上携带着大量现代化武装。
不仅佩戴开刃的战术刀具,更配置了荷枪实弹。
打扮看上去和恐怖分子倒也没什么不同,都是佩戴着遮脸的面罩。
他们人数不多,但分工明确,深夜的病院颇为安静,他们由下而上,迅速潜入并且镇压了值班室。
值班的保安原本正拿着保温杯喝着枸杞水,听着大河剧,突然间就被劫了,什么都没反应过来,枪顶在脑袋上,直接法国军礼,被硬物打在后脑勺,人混了过去,可怜衣服被扒光,人还被塞进了箱子里。
当保安处都被彻底镇压后,一切讯息都被迅速封锁。
还没彻底走向现代化的瀛洲医院并没有足够先进的安保措施和一键警报触发器。
毕竟这是个连移动手机都还在视作的年代……偏偏这伙人的装备精良到足以成功夜袭米国军事基地。
虽然电子设备的发展迅速,但在单兵作战的火力上,短短几十年并不能拉开太大的差别。
途中有勇敢的值班医生和护士想过要反抗和发出警报,然而即便发出几声鸡叫,也并不能引发这群人跑毒圈真人绝地求生恰鸡的欲望。
但当黑黝黝的枪口对准过来的时候,他们的勇气也立刻化作了另一种更为强硬的态度。
“我绑好我自己了,您忙,您忙……”
更有人直接强硬的一脑袋撞墙上,把自己尻晕了过去。
来人显然并不是以杀人为目的,从进入再到控制医院内部情况,只花了不到短短一刻钟。
确是训练有素,寻常佣兵都很难达到这个水准,也只有一流的国际雇佣兵团。
“都镇压完成了。”
“只剩下夺取目标。”
武装分子们低沉交谈,只用了少许的话,更多是在打手势。
有人觉得实在轻松,说起了笑话。
“争取快点结束,然后撤离,现在回去还能赶上BBQ。”
当即也有人应和,吹起口哨。
两名武装分子来到五楼的病房门前,悄然扭开房门,并没有上锁,房间内也同样一片漆黑,只有少许柔和的仪器发出亮光。
一名黝黑皮肤的武装分子率先走入,但短短两步后,他就立刻停下,同时右手握拳警告同伴不要走进来,同时端起枪口。
因为有人坐在那里。
月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室内,青年背对着月光,好一轮满月。
他端坐在椅子上,之前一直都在闭目养神,抬眼的动作也只是看向病床,似乎并未注意到闯进来的人,或者说,注意到了,却不甚在意。
武装分子低沉的发问:“什么人!”
白维侧过视线:“你们擅自闯进来,居然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不管你是谁,举起手,趴在地上!”他威吓道:“不然……”
拉开枪械的保险栓,手指按在了扳机上,仿佛随时可能开枪。
青年像是早已预见了这个结果,叹息出声:“唉……”
武装分子耐心不足,低吼道:“趴下!”
白维竖起手指:“嘘!别吵到病人们休息,不想想现在几点了?”
态度云淡风轻,却令武装分子感到了一种强烈的轻蔑、讽刺以及不屑。
这既让他感到不快,又令他感到不安。
他手里握着枪械,随时可以扣下扳机把人打成筛子,任何人见到都会心生恐惧,但也有极少数的人,不仅丝毫不畏惧,甚至会发出轻蔑的笑,火器是很吓人,但一把冲锋枪还不足以横扫天下……因为无视了物理规则的神秘,可以凌驾于它之上。
这个青年究竟是有恃无恐,还是虚张声势?
武装分子喉结滚动,他意识到这次的工作并不如猜想的那么简单。
但由不得他多想,也来不及思考太多。
青年已经站起身,他背对着一轮圆月,离座之时,高挑的人影填满了大半个窗户,将如戏月光分割开,如同给窗外那只巨大的眼睛点上了野兽般的瞳仁。
而这只眼睛所注视着的正是他自己!
“别过来!”武装分子低吼道。
白维根本没有靠近,只是站在床边,后背靠着窗台。
“现在走的话,还来得及,我可以不追究。”
说完,他径自的笑了笑,似乎是嘲笑对方的愚蠢和自己的虚伪。
“但我想你们应该不会走……所以你可以当做没听见,我只是在执行例行公事的问候,出于人道主义考虑,劝降是一项繁琐但必须的前置条件,否则,斩杀之前还要挨个问询遗言会很麻烦。”
武装分子喉结滚动,艰难的发问:“你到底再说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么?意思就是说……”
“我特意留在这里等到深夜,就是在等你们。”
“为了抢夺小女孩胸膛里的一颗心脏,你们居然如此大费周折……对此,我深表遗憾。”
青年如同在为死者哀悼的神父般神情肃穆而真挚:“真的,非常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