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志明一句当了赤脚医生的话引起了话头。
之后就是没完没了的打屁闲聊。
一会儿说起给魏三军治腿,一会儿说起家里的两个女客,一会儿又说起一妻二夫,一会儿又说起公社卫生所给马家兄弟治病。
“志明,你可真了不起啊,连中风的你都能扎好了?”
“这个不算什么!其实中风就是脑袋上有的血管儿堵塞了,我用针灸控制一些穴位,加大了他脑袋局部的供血量,加之他也是刚刚患病,脑血管没有完全堵死,这么一冲就冲开了。”
其实涂志明说这些,无异于对牛弹琴,郭谝子两口子根本听不懂。可他俩越是听不懂,越是觉得涂志明的牛逼。
这边涂志明还在说着如何治病呢,那边牛凤英突然吭哧瘪肚问出了忍了一晚上的话。
“那个志明啊……嫂子……有个事儿求你,不知道行不行?”
“嫂子你说,凡是我能做到的。”
“我家你郭哥……只有五分钟……”
郭谝子感觉要炸裂了,怒声喝道:“牛凤英,你特么给我闭嘴,你特么知道什么是五分钟么,就天天五分钟。”
这一声挺大,把熟睡中的郭羊蛋吓醒了。
郭羊蛋还以为郭谝子是在骂他,连忙道:“不是我鼓捣杨斌去堵马四虎家的烟囱的,不是我偷着把阿尔杰踹到坑里的,叶小丽的辫子不是我给系在桌子腿上的……”
涂志明觉得今晚上不用睡了,这一家人简直个个都是活宝,他快要笑不活了。
…… ……
秀芝家里,三个女人简单洗漱了一下,也开始整理床铺准备睡下了。
“秀芝,你家的被子怎么这么软啊?”李冬梅问道。
都是十七八的小姑娘,没心没肺的,环境一安全,就忘了愁心的事儿了。
“听志明哥说,这叫鸭绒被,是他从四九城带过来的呢。”
“志明哥,志明哥,叫的好亲近啊!”李冬梅调笑道。
秀芝红了脸,小声道:“是他非让我这么叫的,他还让我叫他哥哥呢,我没好意思。”
秋菊和冬梅全都笑了起来,她们已经感觉到了小姐妹的幸福,心里面羡慕得很。
可惜是个下放的,要是不是下放的就好了。李秋菊暗暗想、
“你家的枕头也好软啊!”
“哎呀,你新买的线衣啊,这种蓝白格的可真好看。”
两个枕头给了小姐妹了,秀芝拿过了涂志明的绿挎包,准备在里面塞两件衣服当枕头。
里面有个硬硬的东西!她伸手掏了出来,却是一本红红的证书。
看了看封皮,黄色的字写着“赤脚医生证书”。
秀芝上过小学四年级,这几个字还是认识的,一字一字的读出了声音。
李秋菊和李冬梅看见秀芝正在那里发呆,也凑了上来。
“赤脚医生手册!谁的?”
“我也不知道!”秀芝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翻开了扉页,上面清晰的写着涂志明的大名。
一旁姐妹花惊了,“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你男人怎么成了赤脚医生啦?”
秀芝忽然想起了什么,光着脚丫跳下了地,从门后的角落里拎出了一个箱子放在了炕上,正是涂志明的诊疗箱。
涂志明回来的时候拎着这个箱子,秀芝虽然好奇,但男人没说,她也没问,现在才想了起来。
白色箱子上的红十字十分显眼,秀芝小心翼翼的打开,看清楚了里面是各种不认识的器械和药品。她慌忙又把箱子扣上了。
没送回门后,而是跳上炕,打开了炕柜,把诊疗箱轻轻的放进了柜子里。
“秀芝,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李冬梅还在震惊当中。
“我也不知道!”
秀芝钻进被窝,一边把自己的外衣裤子塞进绿挎包,一边看似云淡风轻的说道:
“志明哥刚刚回来,什么还没来得及说呢,你们俩就来了。不过现在看,志明哥已经成了赤脚医生了,嘻嘻,成了吃公粮的了。”
“不是说你男人是下放的么,这怎么就成了赤脚医生了呢?下放的能当赤脚医生吗?”李秋菊难忍心中疑惑,终于问了出来。
“志明哥早就不是下放的了,他现在的身份是农民阶级。
他在四九城那边是社会主义改造积极分子,自愿和过去划清了关系,申请扎根到大西北。
加上他在一队儿给马治了病,而且帮忙抓获了破坏生产的坏分子,立了功。所以生产队这边特许他落了户。”
“这么说你男人现在身份是清白的了?”
“嗯,无产阶级,清白的不能再清白了!”
感受着轻软又舒服的鸭绒被,李秋菊和李冬梅良久默默无语,不得不承认,她们俩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