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欧庇克莱歌剧院。
今日是新神明的就任演讲，为了不出乱子，全国几乎七成的武装力量都被调派到了这里。
各个角落都站着持枪的警备队员，更有逐影庭的探员便装混在人群中，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海面上，是十艘蓄势待发的铁甲舰，鸣着汽笛，彰显着枫丹军威。
“关门！”
随着最后一位观众落座，警备队员推上了歌剧院的大门。
沉重的门闩闭合声，也阻断了外界的噪声。
“好大的阵仗。”
舞台边，刚刚进入特巡队不久的沃特林背枪站立，扫视着全场，心里感慨。
下面这六千张座位，坐着的都是枫丹最有地位，最有财富的人。
可以说，他们的态度如果统一，就是一柄无坚不摧的勘探钻机，卯足了马力向前旋转，枫丹没有任何事情能阻挡他们的意志。
而在第二层的座位，坐着如今枫丹的四位公爵。
佩特莉可，兰道夫，莫尔泰，弗里德里希。
雷诺·佩特莉可公爵衣着简单，手上摸索着熄灭的旧烟斗，气场稳重，坐在最左边。
厄德·兰道夫公爵身宽体胖，留着大胡子，他身边坐着罗莎·里德。
亦或者说，是他的女儿蕾蒂西娅·兰道夫，正板着脸，似乎两人交谈的不太愉快。
提尔贝特·莫尔泰公爵很年轻，穿着带着绿宝石装饰的衣服，面色阴沉。
听说杀死自己父亲和祖父的罗成被赦免后，他就一直没有什么好脸色。
索维格莎·弗里德里希是一位女公爵，看起来也不过二三十，正饶有兴趣地看着舞台中央搭建的演讲台。
四位公爵，除了雷诺的家族早已衰落外，其它三位贵族均是权势滔天的存在，掌管着军，政，财的大权。
他们的态度，也将显著影响其它人的选择。
而其它靠前的座位，也皆是声名赫赫之辈。
自然哲学学院院长德怀特，著名剧作家科培琉司，海军司令贝瑟，梅洛彼得堡监狱长……
甚至还有他国派来的使节观礼。
至冬的使节是最近刚刚成为执行官末席的【女士】罗莎琳，她带着一张遮住半脸的面具，怔怔地看着手中流淌着高热溶液的水时计，注意力完全不在即将到来的演讲上。
蒙德的是一位古恩希尔德家族成员，他瞥向女士，眼神中带有厌恶。
璃月的是七星之一的云辉，他是著名锻造大师，打造的试作系列武器名动天下，正与须弥来的一位素论派贤者轻声交谈。
至于稻妻和纳塔，并未派使者前来。
“好多人！”
站在后台，透过幕布的缝隙看见这一切的芙宁娜又感觉紧张起来。
台下还有许多摆弄着留影机的记者，如果自己走过去的时候摔上一跤，那不是全完蛋了？
“别紧张，按照演讲稿念就好。”罗成在一旁宽慰道，“我还给你吃了一颗龙吟丹，暂时能把声音提高二十倍，怎么也够了。”
“你还好意思说！也不看看你给我写的是什么！”
谈到稿子，芙宁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随便找一句：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再找一句：
“从今往后，我若要有，天不可无。我若要无，天不许有。”
以及：
“神之巅，傲世间，有我芙宁娜便有天。”
太尴尬了吧！
这是人能够写出来的稿子吗！
执政官脑子里面都装着什么东西！
要是自己昨天好好看一下，也不至于今天起床时才发现。
“冷静，芙宁娜，冷静，即兴发挥也不是什么难事。”
芙宁娜暗暗给自己打气，结了一个定神的手印，让自己的心神安定下来。
“所有人注意！”
舞台上，传令官的高喊让全场安静下来。
“枫丹永恒的神明，高海的统治者，众水的女王，所有枫丹人的皇帝，纯水的领主，律法的制定者，正义之神，尘世七执政之一，魔神芙卡洛斯，尊贵无上的芙宁娜·德·枫丹大人，将荣耀地进入此地！”
“请全体起立，以表达你对神明的最高的敬意！”
哗啦哗啦！
所有人起立，摘帽，微微低头。
就算是他国的使节，也站了起来，行注目礼。
七位当世神明之一的份量，足以让任何桀骜不驯的人，都不敢升起轻视之心。
哒哒哒……
先是坚定有力的脚步，随后就是一道温和的声音：“请坐下吧。”
“谢水神大人。”
所有人再次行礼，才坐了下去。
这时候，观众才有空观察新神明的样子。
“换了一身衣服，威严似乎没有之前重？其余和以前差不多。”
许多见过芙卡洛斯的人心中得出评价。
至于其它未见过的，心中升起的念头也不一样。
“新神明看起来好小一个，是厄歌莉娅大人的女儿吗？”
“新神明声音好好听啊，如果我也有这样的嗓音就好了。”
“神明大人头上翘起的头发是不是传说中的神器？”
什么样的想法都有，唯独没有恐惧。
不管怎么样，少女的模样实在难以让人升起敬畏之心。
如果不是知道这位是神明，恐怕都会有人觉得是哪家的小孩跑错了地方。
芙宁娜望着下方的观众，眼神变得柔和。
这就是我要领导的民众吗？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给大家留下一个好印象吧，这样或许能够得到更多的认可。
“咳咳……女士们先生们，非常欢迎大家来到今晚的欧庇克莱歌剧院。”
“相信大家已经听过我继任水神的事情了，没错，我就是芙宁娜·德·枫丹，你们的新水神。”
芙宁娜开始了她的演讲。
谦逊，礼貌，宽容。
但她自认为良好的发言，在其它人耳里却和捧读无异。
还未结束，台下就已经有人皱起眉头，升起窃窃私语。
“再次感谢各位的到来，今后如果有任何疑问或者意见，欢迎提交到枢律庭，枫丹的未来需要大家的共同努力。”
演讲结束。
台下已经是一片嘈杂。
特别是那些以前没有见过芙卡洛斯的人。
“这就是新水神？瞧瞧她紧张的样子，不会真的是走错的小女孩吧？”
“神明不是应该无所不能才对？她居然这么谦虚，和普通人有什么两样？”
“不是说新水神和最恶凶犯一起杀死了厄里那斯吗？这个样子也能干掉那种怪物？吹嘘出来吧？”
已经有民众发出了明显的质疑。
四位公爵，也是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奇怪，之前她可不是这样的。”索维格莎眼神眯起，气场森寒，好像一只抓住了猎物破绽的毒蝎。
“软弱？越软弱越好！只要解决那该死的罗成，以后照样是我们的天下。”提尔贝特敲着座椅，神色烦躁。
“哈，居然还让我们提意见。”厄德笑着，随后看向女儿，“蕾蒂西娅，别一直给爸爸摆着臭脸，听说白淞镇有一种特殊的新稻米？”
“这样下去可不妙啊。”雷诺暗忖道，“虽然我人微言轻，但待会还是要帮一下新水神。”
议论，讥讽，怀疑。
无数的质疑潮水一般涌来，压得芙宁娜有些喘不过气。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自己好像太温柔了！
大家都在怀疑我。
怎么办？要让执政官出来救场吗？
“无垠星空，宇宙浩大，世间众生不过渺渺……”
关键时刻，芙宁娜突然灵光一闪，脑海中浮现出万星飞仙术的观想图。
无边，无限，无穷。
是啊，相比无穷无尽，广袤无垠的宇宙，枫丹连蚂蚁都算不上。
这六千人，更是如同沧海一粟，微不足道。
“既然已经见识过了浩瀚星空，又怎么会被其中的尘埃吓到？”
芙宁娜心中升起明悟，一股清流涌过全身，神魂雀跃，更加凝实，如山的压力荡然无存，眼中仿佛生出光芒。
再看台下，只不过是虫子在啸叫罢了。
“肃静！”
赶在喧闹爆发的前一刻，中气十足的声音如雷震响，驱散走所有的嘈杂。
视线扫射全场，芙宁娜目光高高在上，如日月横空，俯视苍生，不带一丝感情：
“好，很好，非常之好！”
“我本以为仁慈是治国的必需，但现在看来，庸人敬恶不敬善，或许换一种致辞会更适合你们。”
这突然的强势震慑了所有人。
芙宁娜脑海中闪过罗成写的演讲稿，深吸一口气，吐气开声，威严广大，如真龙长吟：
“我是魔神芙卡洛斯，你们的新神明，也是永恒，至高，无上的神明！”
“我在此宣告我对枫丹的统治。”
“听好！本神的子民！”
“从今以后，我的意志，即是绝对，我的言语，即是法律。”
“在本神的国度，星辰为我而转，尊贵因我而存，正义由我裁定。”
“我不需要你们的质疑，反对，犹豫，懈怠。”
“我要的是你们的敬畏，你们的服从，你们的忠诚，你们的信仰！”
“本神带来的绝不会是温和细雨，而是最凶残的狂风闪电，将洗刷一切陈旧与腐朽。”
“只要在这欧庇克莱歌剧院，在这谕示裁定枢机之前，我魔神芙卡洛斯，就连世间的诸神都可以审判！”
字字震荡，摄人心魄！
巨大的回音在歌剧院内来回撞击，爆炸轰鸣。
如此霸道，绝对，强势！
足以消灭一切的疑虑！
甚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敢发出任何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