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二十七分，周岩青内心略躁动地继续给第二十五个病人看诊。
主要是钟哥太给力，太随意，太亲和，以至于目前的任务变成了——
【日常任务进度……19/20】
当然，周岩青的表情却是依旧如常，看着右手缺了拇指的可爱小男孩，说：“你家孩子这个诊断非常明确，拇指截断性损伤后，如果想要做拇指重建，建议你去湘雅医院或者湘雅二医院问一下。”
“要做拇指重建，可能要截足部的踇趾而后作移植。这个手术难度不小的。”
中年妇女闻言非常自责：“医生，我孩子他就是调皮，把手放进了洗衣机里，被绞断了。”
“那时候我正好出去晒被子，等我回来时，断指已经完全烂掉了……抱孩子去县医院，对方都没建议我们去更好的医院，当时就做了什么残端截肢。”
“姐，原因是什么已经不算特别重要了，我们要放眼前方。小孩这个手术，建议您去上级医院咨询一下。”
“若是其余指头都还好，拇指的功能极为重要，上级医院会给你一个更加妥善的治疗方案和备选的。”
“我们医院里，基本没做过这样的术式。”周岩青说完，还是颇为谨慎地看向了李钟。
这个病人的接诊，到此也就告一段落。
拇指缺失后移植重建，衡大附一做得非常少，不是本院的业务范围，就只能建议转更优质的三甲医院。
李钟点头：“姐，伱如果拇指重建的意愿很强烈，就只能去沙市找湘雅医院或者去广省的中山大学附属系医院。”
“我们做不了这种手术。”
“就像县医院当初看到你的断指已经毁损死去，都不建议你做断指再植术一样。”
周岩青把建议权暂时转交出去后，一边看着任务完成有些窃喜，一边又为眼前这小男孩的遭遇而觉可怜。
但很快，周岩青就把情绪压制住，转化成了一句文字：“患儿监护人有强烈肢体重建意愿，详细告知患儿监护人备选治疗方案后，建议转院治疗！”
“不适随诊。”
衡大附一，不能写转上级医院治疗。
衡大附一是三甲，三甲医院内的医生被剥夺了上级医院这个神技。
“日常任务完成，手外科理论经验值+1！手外科理论由（专精1/5）提升至手外科（专精2/5）……”
这下再怎么也应该够用了吧？周岩青内心一边自问自答一句。
把打印出来的电子病历交给中年妇女，说：“这是门诊病历，你可以拿着它一起去更好的医院看门诊。”
“医生，我们去湘雅医院看的话，你们有没有推荐的教授啊？”中年妇女没为难周岩青和李钟，而是问。
这可为难了二人。
周岩青从未去过湘雅医院，更不认识什么教授，李钟则是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的硕士，也不特别熟悉湘雅医院的教授。
但李钟毕竟是工作过的本院医师，出去开过湘省的骨科年会：“你就挂手外科或者创伤外科教授号，到时候如果挂错了，那边的教授会给你推荐的。”
“好像谭教授颇为不错…但我也只是听说。”
李钟表述隐晦，也没有安利中山大学附属第一医院。
“好的，谢谢。”中年妇女就领着孩子离开了。孩子避开了白大褂如蒙大赦，才六岁的他，神色兴奋：“妈妈，妈妈，我明天是不是可以请假了啊？”
“明天读书，这个月的最后一周才请假。”中年妇女偏身。
听到这里，周岩青和李钟二人都没由一笑，多么天真无邪的年纪呀，无忧无虑，就只要想着放假。
“可是…我用左手写字，很多同学都会笑我，妈妈……”孩子抬头，解释，跳着，脚上的鞋吱吱吱吱地踩出响声。
周岩青发现李钟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而且周岩青觉得自己的笑容也略僵硬了一下。
可终究，周岩青发不出一个字，他也不可能把这小男孩叫回来。
水平有限，能力一般，就不要想着当什么‘英雄’和‘超级医生’的梦了。
衡大附一，连这样的拇指重建手术都做不了，这就是一个事实。
“钟哥，下一个病人是你看还是我继续看啊？”周岩青笑着问。
不是周岩青偷懒，而是李钟其实也需要门诊病例量。
“你继续吧……唉。”李钟还是看着小男孩和他妈妈的背影，短时间内难以释怀。
医生自觉无用时，便会隐隐刺出内心深处的落寞。
想着如果当年，自己可以再勇一下，再拼一把，去到更好的单位，更高的起点，是不是结果就会不一样？
周岩青就又快速收拾好情绪，将下一个病人叫了进来。
这回又是简单的网球肘病例，接诊起来非常简单，周岩青就很喜欢……
简单好啊，简单的病人，几句话就可以打发回去，开点药就可以缓解症状，自身臭美点，还能觉得自己很牛逼。
不像有一些病种，只会觉得自己渺小，使得心情变得凝重，一点都没有轻松惬意之感。
……
“岩青，等会儿打算吃什么？”五点四十分，李钟一边关闭电脑，一边望向正在收拾挂号单和医嘱二维码单子的周岩青问。
周岩青一边整理堆叠，一边抬头说：“钟哥你不是喜欢吃烧烤吗？我们直接去撸串啊？”
“我还是觉得晚餐就吃烧烤太燥了，我们去吃炒菜吧，宵夜搞一个烧烤倒还行。”李钟刚做完建议。
周岩青的电话就响了，左手赶紧从白大褂侧口袋里往外一掏，轻声对李钟说了声钟哥我师父后。
快速选择了接通：“师父。我现在在门诊。”
“那你先别在门诊了，你赶紧来一趟练功房。湘雅医院手外科的谭教授来衡市开会，开完会后，临时起意来了一趟我们医院的练功房。”
“董主任和段祁麟二人都推荐了你，让你马上过来一趟。”龚毅的声音急切，不容置疑和反对。
也没问周岩青是否吃饭，是否方便。
没吃饭就不吃饭了，不方便就制造出方便。
周岩青闻言，内心砰砰一跳，第一反应就是，这肖笇莉不对劲，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