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确实。”朱由检点了点头，“严格意义和不严格意义来说，土豆都是有毒的。但目前的品种里面，只是发芽土豆有毒，不吃发芽土豆就行了。不过毒性很大，有致死的可能。”
“那么会毒死多少人？”
“你这问的还真是直接啊...”
“我的意思是，这未免太危险了吧？如果作为主粮而大规模种植，它里致死只有一步之遥，这是从未有过的危险粮食。”
“确实很危险，也确实会毒死人。但农民种它就能活命，你无论如何也是挡不住的。在可能毒死和必然饿死之间，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前者。而且土豆的管理其实没那么复杂，挖个地窖就行了。挖地窖也要学，也会死很多人。但还是那句话，种土豆能不饿，就一定会有人想办法去种。”
“那么...我还有个最重要的问题要问，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也是以前的粮食从未有过的问题——您看，土豆长在地底下，我们要怎么收税呢？在土豆收获之前，我们甚至没有办法估算这些土豆的产量。这对我们的税制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你竟然能想到这个问题？我想问问，你是怎么想到的？”
“这不是想到的，是我亲眼看到的。这种作物本来没有人种植，但30年战争把德意志打成了焦土，这玩意儿就越来越多了。起初我们甚至没有发现土豆的存在，直到我们在几个村子征收捐助，却发现他们在地里只有些杂草。最后冲入仓库的士兵们，才在不起眼的角落发现了地窖，也发现了储藏在深深地窖里面的土豆——战争时期尚且难以发现土豆的种植和储藏，更不用说和平时期了俼。”
“你的意思是，你怕农民用土豆来避税？”
“毫不怀疑农民会这样做。他们可能会在各种隐蔽的角落开挖地窖，在各种偏僻的荒山上种植土豆。我们没有人力，也没有成本对这种藏在山区和地窖里的作物征税。如果任由这种东西在德意志蔓延开来，我也毫不怀疑我们的税制会崩溃。所以我想问您，要不要铲除土豆？”
“啧啧啧。”朱由检摇了摇头，“你要税是吧？那说到底，你是要什么？要钱还是兵？”
“我既要钱也要兵。”
“好，那我教你。”朱由检背着手走了几步，“你应该两头堵。”
“什么意思？”
“就是从两方面下手——一方面，种土豆是为了什么？为了养活人口。土豆种得多了，人口就多了。那人口多了，你收人头税啊！你逮着地里的土豆收什么税？”
“啊啊啊！原来如此！那另一头呢？”
“另一头，从土豆的贸易管控下手。你应该禁止土豆在一切市场上流通，然后以官方的立场收购土豆作为军粮。价格不要太低，但也不要太高。土豆是非常适合作为军粮的作物，它虽然保存比较麻烦，但规模越大难度既越低。以军粮的规模，就完全可以抵消其保存成本的劣势，发挥其产量优势。再者，你封死了土豆的贸易之后，你就可以控制土豆的流通了。毕竟没什么人会走私土豆是吧？所以，这就是两头堵。”
他伸出左右两根食指：“一头是吃土豆，一头是卖土豆。你不要管土豆在地里面有多少，你只管有多少人吃土豆，管着有多少土豆流入到市场，把土豆内服和外用两个出路给堵死，你不就控制了土豆的生产了吗？”
“神啊！您怎么会想到这些！我不是说您的想法有什么不可琢磨的奥秘，我是惊讶于您怎么立马就能回答出来？甚至不需要经过思考？”
“所以，还记得我一开始对你们说什么吗？你们要了解农业生产，然后才能了解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律。少看你们那本金属，那是犹太城邦神的生活指南，和由此衍生出的故事集。它的指导原则是牧业生产，而不是农业。你的普鲁士要以耕战立国，要把那些中东玩意儿都暂且忘一忘，多学学圣人之言。这才是农业国家立国的规律，你从那经书里面是读不出来的。”
“真请您来真是...真是问对了。那我应该怎么做？”
“把你手上的容克捏好，别让他们变成遛鸟大爷。耕战循环不要停，没有仗要制造仗来打。要不然偃武息兵几十年，你的人恐怕全都要废掉。你的容克是好牌，好好利用可以变成普鲁士的国本，用心打吧。”
“可是，凤凰王大人，我们打谁？普鲁士要打谁？波兰吗？可波兰已经是盟友了。奥地利吗？可奥地利也加入罗马了。北欧更不可能了。法国也是我们的盟友。”
“打法国。”
“可您前面不是说，要和法国结盟吗？”
“啧，一面打一面谈，一面谈一面打，打不要停，谈也不要停。欧洲不需要罗马之外的政治实体，你们和法国的战争也不要停。战争的范围...”
他用靴子在地上划了一道线：“从荷兰起，到比利时、阿尔萨斯-洛林一线，处处都可以是战场。把你们的耕战循环发动起来，多征兵多征税，一百万人至少征5万人的兵不算多吧？这可是阳光下的土地，难道你不想要吗？”
“我...明白了。但我可能需要一些津贴？”
“津贴可以有，不过你也得帮个忙，也是帮你自己。你不是要普鲁士吗？我看就算有那个卡西米尔堂哥的配合，波兰方面也不会那么痛快的交出来。把你的常备军先移到波兰边境去，趁着波兰和俄罗斯打起来的时候给他们点压力，必要的时候像大洪水一样摧垮他们。”
“可是凤凰大人，波兰也是盟友啊！”
“从来就没有什么盟友，罗马之内只需要一个政治实体，就是罗马。但罗马是谁，这是有的说道的。这个罗马之内，未必要容得下哈布斯堡——毕竟我和哈布斯堡没有关系不是吗？我的大舅哥。趁你有生之年多打一打，下一个凯撒就是你哦。你信不过你妹妹，你还信不过我吗？你信不过我，你还信不过牌？你有土豆，你有容克，你就有军队。先把你的耕战循环拉起来，你就能和我用一个立场来思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