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月光透过天窗照进漆黑的牢房。牢房的墙角，一个黑色的影子趴在那里。<br/> 牢房非常简陋，地面和墙壁都是夯土的，四面不透风，只有房顶开了个天窗。屋内没有任何陈设，只在墙角垫了一张草席，那张草席已经被掀到一边。<br/> “艾琳，等我回来！”鲁伊斯奋力用双手刨着墙角，面容扭曲，似乎极为痛苦。<br/> 挖了一会，鲁伊斯停下来喘了口气。<br/> “明人的“将军”简直是漫天要价，一屋子的银币怎么可能弄到？我要是值一屋子的银币，还至于来美洲打拼？”<br/> 他长舒一口气，用力探入潮湿的土中。<br/> 他的手指一凉，有风！<br/> 他迅速刨了几下，洞口越来越大，月光透过缝隙照进牢房。<br/> 鲁伊斯嘴角微微上扬——挖通了。<br/> “他是怎么挖开的？难道是穿山甲成精了？”<br/> 蹲在地上的黄嗣试着用手刨了一下地面。地面很硬，硌得他指甲疼，显然用手是不可能刨开这样的夯土地面的。<br/> “你们有没有把餐具收回来？”崇祯也用脚踢了一下土地，这的确不是人力所能刨开的，但是有餐具就不一定了。<br/> “收回来了，而且每顿饭都是盯着他吃完的，他没有使用餐具挖洞的机会。”<br/> “水呢？他喝的水呢？”<br/> “水也是盯着他喝完的。”<br/> “这是活见鬼了！难道他会土遁术不成？”黄嗣走向了洞口，蹲下查看。突然，他抽了抽鼻子，眉头一皱。<br/> “他喝了多少水？”<br/> “喝了多少？不知道，我们几个轮班看守他。我是每天早上值班，昨天早上的时候他问我要了三杯水，天热嘛，我也没在意。别的时候就不知道了。”<br/>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要方便一下？”<br/> “一次也没有...哦，难道他...！！”<br/> “嗯...看来不是土遁，是尿遁...”<br/> 营地外三十里，一个满身泥渍的身影在烈日下奔跑。<br/> 一条河出现了，那个身影像看到救星一般冲向河水，把手伸进水中用力搓洗。<br/> “我的手！我的手啊！”鲁伊斯觉得这双手好像不是自己的了...<br/> “真是奇耻大辱！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满身“尿遁”痕迹的鲁伊斯在河边立誓。厚重的云层透出光亮，阳光从云间穿过，照在他的身上。上帝仿佛响应了他的誓言！被气味吸引来的几只苍蝇一起见证了这一切，苍蝇们仿佛看见复仇的火焰在鲁伊斯的胸膛中点燃，然后趴他的衣服上吃了个爽。<br/> “什么声音？”正打算洗个澡再跑的鲁伊斯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br/> “该不是追兵到了？果然没那么简单...”他迅速从河里蹦出来，躲进了路旁的草丛里。<br/> 马蹄声愈趋愈近。<br/> “这声音是？”这是马车的声音！鲁伊斯从草丛中探出头，一架四轮马车从奇瓦瓦城的方向驶来。<br/> “España!！”鲁伊斯大喊着国号跳出草丛。<br/> “鲁伊斯阁下？您不是被抓走了吗？”<br/> “我把守卫打翻了跑出来了。诶？”他朝车后看了看，几个大木箱在压在车后，地上的车辙也很深。<br/> “车上是什么？这么重。”<br/> “是银币，我的阁下。那些印第安人派人来奇瓦瓦索要赎金，说是要堆到和阁下等高才放人，这笔巨款我们实在出不起。后面这两箱是胡安大人自己的积蓄，让我先给印第安人送去，让他们不要为难你。”<br/> “这家伙...”鲁伊斯鼻子一酸<br/> “阁下，如果是胡安大人被抓了，您也会这么做吧。”听到鲁伊斯的声音带了哭腔，车夫赶忙劝慰。<br/> “没事，我是气的。平时喝酒都是我出的钱，那家伙总是一毛不拔！个月还问我借了十个银币、没想到这么有钱。”鲁伊斯的声音哽咽了。他停顿了一下，揉了揉鼻子。“回去以后...”<br/> “...阁下，快上车吧。印第安人要追来了。”车夫怕鲁伊斯说出什么他不该知道的东西...<br/> “回去以后，我要给他一份大礼。”<br/> “啊？”难道是真的？车夫早听说城主大人和这位副手很“投缘”，该不会鲁伊斯阁下一激动就...不行，为了两位大人不被教会架上火刑架，车夫下定决心一定会守口如瓶。<br/> “你等一下。”鲁伊斯走会草丛，在地上摸索了一会，拿出了一根用布包着的长杆状物体。<br/> “阁下，这是？”<br/> “这就是那份大礼。把他献给国王陛下，我的身价就真的能值一屋子银币了。”<br/> 傍晚，崇祯候在军医的病房前。<br/> 病房的门帘被掀开了一角，黄嗣从门里走出：“陛下，他醒了。”<br/> “老天保佑。快带我去。”<br/> 崇祯走进了病房，被打晕的士兵刚刚清醒，头上还缠着一圈绷带。<br/> 看到崇祯进了病房，士兵挣扎着坐了起来，左手撑着床，右手想抬至胸前行礼，但几番用力却抬不动手。<br/> “陛下，恕臣有伤，不能行君臣之礼。”<br/> “躺着说话吧。朕与你们一心同体，就别那么拘束了。小伙子，你叫什么？多大了？哪里人啊？”崇祯走到他身边，扶着他的肩膀。<br/> “回陛下，微臣姓常名凯申，宁波人，今年二十。家中是贩盐的，但家父经营不善，到我这辈只能勉强支撑了。臣为了家中的营生在福建入了靖海军，从那以后一心报效陛下。陛下，臣有罪，臣有罪啊！”<br/> “没事，丢了就丢了呗。那银角大王本来就是飞来的横财，得之吾幸失之吾命，没什么大碍。不过你的过错还是要罚的，就罚你...”<br/> “陛下，臣...臣把猴铳丢了！”<br/> “啊？！”崇祯正色起来。<br/> “昨天半夜臣去交班，守到快天明的时候听见牢房后面沙沙作响。走到屋后，看见墙根有异样，但天色太暗看不清楚。走近一看原来是个大洞！我正要呼叫，突然听到身后铁链叮当作响，那个囚犯冲过来用手上的手铐把我打晕了。在昏昏沉沉中，手上的猴铳也被抢走了...”<br/> “唉。”崇祯叹了口气，这可是件大事。猴铳的丢失的影响极其恶劣，欧洲国家的工业水平已经足以制造出和猴铳性能相近的燧发枪，只是缺少灵感，就差临门一脚了。这杆火枪到了懂行的人手里恐怕会给远征军带来不小的麻烦。<br/> 崇祯扶着常凯申躺下，站起身来。“朕一向不喜欢罚人，但丢失猴铳的后果你也清楚，不罚你难以服众。黄嗣听令，常凯申看守囚犯不力，致使俘虏逃脱，机密外泄。着，罚俸一年，从作战部队除名，安排他去运输队吧。”<br/> “遵旨。常凯申，还不快谢恩。”<br/> “陛下！臣有罪，枪毙臣吧，臣愧对陛下，愧对大明啊！”<br/> “懦夫！不要和朕说死不死的，死能解决问题吗？”一直忍着的崇祯终于发怒了。<br/> 常凯申低着头，沉默不语。<br/> “朕气得不是你犯了错，而是你犯了错不想着怎么弥补，就想着去死？听着，朕辛辛苦苦把你们培养到今天，不是要你们来浪费朕的子弹！朕要你们为了大明的江山，用手里的枪给朕多杀几个西洋鬼子！”<br/> “可是陛下，臣的枪已经丢了...臣丢了枪，丢了军人的命根子啊！臣不配当兵了！”泪顺着他的眼睛流了下来，打湿了床单。<br/> “枪没了还能再造，人没了怎么办？你觉得朕能施展神通从阎王爷那里捞人吗？还是你觉得你的命还不如一个死物值钱？<br/> “臣，知错了。”<br/> “朕希望你是真的知错了。”崇祯解下腰间的手枪，递给常凯申。<br/> “你们都是朕的手足，好好爱惜自己的性命。这世上比人命还重要的，就只有‘仁’。为天下的众生不惜性命就是‘仁’，畏罪自裁就是‘不仁’。这把手枪朕就暂借于你，希望你看到它就能想起朕对你说的话，等你不再需要它了，就把它还给朕。去运输队好好历练吧，不要辜负朕的期望。希望有一天，你能堂堂正正地站在朕的面前，把这手枪还给朕。”说罢，崇祯转身离去。<br/> 望着离开的崇祯，常凯申擦干了眼泪，捏紧了拳头。<br/> 病房里的黄嗣还没走，似乎是有什么事要说。<br/> “陛下放心吧，臣会为大明恪尽职守，当好这个运输兵。”<br/> “小常啊，运输队不是兵。”<br/> “啊？”<br/> “不过也快了。记住这句话，别跟别人说，这些天好好表现。哥只能帮你到这里了。”<br/> 黄嗣迅速转身离开，走出了房门，留下了还在惊诧中的常凯申。<br/> 出门没两步，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br/> “谁啊？陛...陛下？你都听到了？”<br/> 崇祯点了点头。<br/> “陛下，从哪里开始啊？”<br/> “我出了门就没走，我就知道你会说漏嘴。”一边说着，搭在黄嗣肩膀上的手越来越用力。<br/> “啊...陛下,啊...臣知错了...”黄嗣疼得“呲牙咧嘴”。<br/> “装什么装？你这皮糙肉厚的还会痛？说正事，后勤部队筹建的怎么样了？”靖海军因为一直没有远离城池作战，相应的也就没有花精力去组织后勤部队。前段时间的游击战对后勤的压力开始逐渐显现出来，后勤部队的成立迫在眉睫。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征讨奇瓦瓦城需要的是一只结构体系完善的部队。<br/> “臣已经调了精干的战士开始组建。郎中，厨子，还有一些会算账的都被招了进来，几天后就能编制完毕，训练工作也会相应地展开。啊...”崇祯的手指一阵扭动，机括声响起，黄嗣突然感到有什么东西冰冷的东西刺穿了他的衣服，碰到了他的肩膀。<br/> 崇祯抽手离开，冰冷的感觉立刻消失了。<br/> 黄嗣摸了摸肩后，衣服被利刃一样的东西刺了一个洞。再一看离开的崇祯，手上却什么都没有。<br/> 那是什么？皇帝在他眼中越发的神秘起来。<br/> “嘿嘿，真好玩。”走远了的崇祯不断地做出一种奇怪的手势，一把匕首从他的手腕内侧不断地伸出，缩回。<br/> 【袖剑不错吧？好玩吧？】<br/> “好玩得很啊，给那个家伙一个教训，看他敢不敢多嘴了。话说我抽到图纸你应该给一对袖剑做样品啊，这就单手的你叫我怎么扮刺客？”<br/> 【你知道这玩意有多精密吗？你还想要一对？顺带说一句，我这可不负责保修，玩坏了自己拼去。修不好可以花点数修哦。】<br/> “死奸商，就知道突然大发善心让我抽奖肯定有什么猫腻，原来在这里等着我！”<br/> 【我可是纯手工给你修的！你当我是用魔法502粘飞机地勤大爷吗？】<br/> “等会，你有手吗？”<br/> 【咳咳...那个，保修三个月啊，我们就当无事发生过。】
